苏为贵、陈秀珍、苏话梅和李桂香同时惊呼出声，扑到床边。
只见苏小梅紧闭的眼皮在疯狂颤动，手指蜷缩又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喘息声，苍白的脸颊上竟反常地涌起一片病态的潮红！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陈秀珍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苏话梅紧紧抓住姐姐抽搐的手，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姐！你听见了吗？箫顶天被抓了！那个害你的老混蛋完蛋了！你醒醒啊姐！”
她的话语如同锥子，狠狠刺向病床上那个沉寂的灵魂。
一时间，病房里乱成一团。
值班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迅速检查苏小梅的状况，紧急推来了抢救设备。
苏话梅被护士暂时请到一边，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医生们忙碌的身影，听着母亲压抑不住的哭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姐姐剧烈的反应，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绝望？抑或是……一丝不甘？
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胡斐。
屏幕上“胡斐哥哥”西个字，此刻显得如此沉重。
她想起之前胡斐拒绝垫付医药费的冰冷，想起他提到姐姐背叛时眼底深处的痛楚与疏离，此刻能理解胡斐的恨意。
可是，当她看着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姐姐，看着瞬间崩溃的父母，一股巨大的无助感，和对胡斐复杂难言的依赖，还是驱使她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接通了，传来胡斐沉稳却略显疲惫的声音：“话梅？”
“胡斐哥哥……”苏话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几乎语不成句：“我姐……我姐她……听到箫顶天被抓的消息……突然……突然就不行了……医生在抢救……我好怕……呜呜……”
她再也控制不住，对着电话痛哭失声。
此刻，在她孤立无援的世界里，胡斐仿佛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电话那头，胡斐沉默了。
背景音里似乎还有警笛的余韵和人声的嘈杂。
几秒钟的空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苏话梅梨花带雨的模样，能感受到她那份深切的恐惧和无助。
苏小梅的病情突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刻意冰封的情感深处，激起了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最终，胡斐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像一道微弱的光，瞬间照亮了苏话梅绝望的心房。
胡斐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刺目的红光映照着走廊里焦急等待的苏家众人。
苏为贵蹲在墙角，抱着头，肩膀无声地耸动。
陈秀珍瘫坐在椅子上，由李桂香搀扶着，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流淌。
苏话梅则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看到胡斐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几乎是扑了过去。
“胡斐哥哥！”苏话梅一头扎进胡斐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胡斐的衬衫前襟，她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后怕而剧烈颤抖着：“医生说……说是受到强烈刺激，颅内压急剧升高……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怎么办……我姐要是没了，我爸妈也活不下去了……”
胡斐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怀中少女的柔软和脆弱如此真实，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滚烫的泪水，都像细密的针，扎在他心头刻意筑起的防线上。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有些生疏地、轻轻拍抚着苏话梅单薄的后背。
“别怕，现在医学发达，医生会尽力的。”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
说完，鸿蒙神眼悄然开启，视线穿透冰冷的墙壁，落在抢救室内。
他看到苏小梅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医生护士正在紧张地忙碌。
她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脑部区域更是笼罩着一团代表严重损伤，以及淤塞的灰黑色气息，情况确实凶险万分。
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怜悯？是物伤其类的悲凉？还是对命运无常的叹息？唯独没有爱。
一旁，听到胡斐的安抚话语，苏话梅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却哭得更加肆意，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宣泄出来。
她将脸深深埋在胡斐怀里，含糊地呢喃：“我就知道……胡斐哥哥，你不会不管的……你心里还是……”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刺，瞬间刺破了那短暂的温情泡沫。
胡斐拍抚苏话梅后背的手停住了，身体再次变得僵硬。
他轻轻却坚定地握住苏话梅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稍稍推开。
苏话梅泪眼朦胧地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胡斐的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沉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疏离。
他避开苏话梅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抢救室紧闭的门。
“话梅，”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感：“我来，是因为你打电话给我，你看起来很害怕。而我作为你们姐妹从小认识的朋友，我不该在你最无助的时候置之不理。但是，这不代表我对你姐姐的处境有任何额外的责任或义务，你明白吗？”
苏话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胡斐。
她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光亮，被他这几句清晰而冰冷的话彻底浇灭，巨大的失望和难堪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胡斐心中也掠过一丝不忍，但过往背叛的伤痕太深，那根名为“苏小梅”的刺，牢牢地横亘在他与苏话梅之间。
他可以给苏话梅朋友式的帮助和安慰，却无法越过那道名为“芥蒂”的鸿沟，给予她所期待的那种暧昧与温情。
尤其在苏小梅生死未卜的当下，这种暧昧更是对所有人情感的亵渎。
他不再看苏话梅受伤的眼神，转身走向苏为贵和陈秀珍，然后拿出一张准备好的银行卡，塞到神情麻木的陈秀珍手里：“阿姨，苏叔叔，这里有五十万，密码是话梅的生日。先应急，后续治疗费用……再想办法。”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种刻意的距离感。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基于人道主义的援助，而非情感的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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