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秋刻意提起，就是为了刺激宋观澜，这些身份尊贵的女人，越是跟她说不可能，她反而越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果然，宋观澜格外笃定：“她会同意的！”
甚至不用宋府出手，只要江母被拒之门外的消息传出去，那些讨好大司马的官员会如恶鬼扑食一般，将江家摁进深渊。
想通其中关窍，江暮秋没有忘记自己的贤夫人设，羞涩一笑：“妻主待我真好，多谢妻主疼我。”
江家吃瘪，他笑的格外真诚，狐狸眼尾微红，眸光澄澈，美得惊心动魄。
似乎没想到他这么感动，宋观澜挑眉，黑化前的小狐狸还挺好哄。
“记得给手也用药。”
看了看被热茶烫到麻木的指尖，昨天还威胁自己的人，今天不仅为他上药，还几番关心，江暮秋心中警惕更甚。
他仍旧笑着应道：“好。”
待转过身，笑容一点点收回。
她另有所图也好，对他这副皮囊有意也罢，只要能借她的手让江家不痛快，江暮秋愿意哄着她、供着她。
天色放晴，他如幽魂一般穿行在长廊中，光影落在衣角，却没有一丝暖意。
江暮秋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里。
他与小爹的性命在宋观澜手里，即便她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事，但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要不要杀了宋观澜呢？
反正她前世就是个死人，他只是让她回到应有的轨道。
想法一出现他便轻笑出声，若是杀了宋观澜，他的下场只会比前世更凄惨。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暮秋并不知道宋观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
也不知道宋观澜对他有多满意。
出身低微，与族人不亲近，会点医术，还有个很在乎的小爹……意味着她随时能把他捏在掌心，不怕他脱离控制，也不怕他反抗。
在可控的范围内对他照顾一二，算是可怜他前世的遭遇吧。
烟雨来到书房门外：“娘子，葫芦巷有人递信来了。”
葫芦巷里有宋观澜的私宅，往日送信都是竹雨负责，今天他受罚，房门就把信交给了烟雨。
共三封浅青色信封。
“说是鸣翠阁的闻潇公子命人送来的，邀您后日游湖。”
闻潇公子？
宋观澜想起来了，原身长年累月以养病为由被裴氏关在院中，出门游玩的欲.望比任何人都强烈，为了讨她欢心，竹雨让原身把他母亲提拔为采买管事，等拿到出门对牌，再避开护卫溜出去。
第一次出门，两人竟然稀里糊涂地进了京都第一销金窟——鸣翠阁，恰逢闻潇公子出阁，原身一时兴起拍下他的初夜。
原身的身子自己清楚，吹个风都能丢半条命，何况是行房？
于是她拉着闻潇谈天说地，聊了一夜，竟对闻潇动了情。
后来再出门便首奔鸣翠阁，洒下的金银不计其数，闻潇身价水涨船高，成了受人追捧的京都第一公子，当然，这个名号是有些暧昧色彩的。
宋观澜仔细翻了翻记忆，那闻潇公子看她的表情、爱搭不理的态度、眼底曾划过的蔑视，分明把她当成冤大头！
亏得原身以为遇见了真爱，把他捧上天，甚至为了闻潇拒绝冲喜，所以裴氏不得不趁她服药昏睡时操办与江家的婚事。
裴氏新婚当夜走的那么着急，也是怕原身闹起来。
鸣翠阁每三月要与赤霞园打擂台，赢了的人才能被冠以第一公子的称号。
有原身在，闻潇从未输过。
吊子无情，宋观澜可以理解。
但闻潇在原身面前一副清冷孤高的模样，原身死后，他却一头扎进宋玥怀抱，百般献媚讨好，这就让人不爽了。
指尖点了点带着清雅香味的信，原身从未表露自己的身份，留的地址是京都一处普通宅院，信件几经辗转送到她手上，算算时间，后日便是花船游湖的日子。
连发三封，可见与原身失去音信，闻潇有多么着急。
唇角勾起，宋观澜把信封扔到一旁：“派人知会一声，我必定准时到场。”
她不仅要到，还要送闻潇公子一份大礼。
*
宋观澜没死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都，贵族门阀私下里不知做何感想，面子上都得过得去。
一张张帖子、一份份贺礼流水一样送进宋府，裴氏长袖善舞，与各家往来周到妥帖，一点没打扰到宋观澜养病。
宋府门庭若市，各府下人来来往往，在经过门口时忍不住慢下脚步，带着讥笑与嘲讽的视线划过站着的两人。
江慕安戴着帷帽，薄纱下的俊脸涨得通红，连下人都能进宋府，他与母亲却被晾在大门外。
“母亲，宋府摆明拿架子，咱们何必巴巴来受辱！”
“孽子！你还有脸说？！”
江母年逾西十，有些肥胖的脸常年带着笑，只是今天她实在笑不出来，也不敢在宋府门前笑。
一大早等在此处，心底的恐惧和怒火交织着到达顶峰，让她恨不得打死这个蠢货！
“若不是你自作主张，我何须受这般羞辱？！”
江慕安吓得后退，却嘴硬道：“事己成舟，母亲怪我又有什么用？”
江母还要再骂，一个管事带着下人快步走来，她连忙迎上去：“主君可是有空了？”
管事略一拱手，敷衍道：“江大人，大司马外出公干，主君身为男子不便接见外女，倒是我家三娘子有话交代。”
听到前半句，江母连连点头应和：“应当的，是我来的不巧。”
后半句一出，她带有希冀的看着管事，慕安虽然骄纵，但容貌出尘，又是嫡子，只要宋观澜还念着他，江府就还有救。
管事按照宋观澜原话说完，又一拱手，头也不回的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徒留脸上青白交加的江母。
江慕安沉不住气，差点掀翻帷帽：“宋观澜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江暮秋做嫡子吗？那个贱种，他凭什么？”
“母亲！除非我死，否则安儿绝不同意！”
他死死拽着江母的袖子，以为母亲会和往常一样摸摸他的脑袋，笑着答应他的请求。
可是没有。
江母看着他，眼底浮现复杂的情绪。
“先回府再说吧。”
母子二人黯然离去，这一幕被各府眼线看进眼里，又飞快传到旁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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