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鸣笑着招手,凌空跃起,瞬间消失于漆黑的夜幕。胡观澜走近前,行抱拳礼,“世子,今夜这些刺客非比寻常,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背后之人能量如此之大,究竟是何人?”
萧政并未推测出幕后之人,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些人和暗渊阁有关联,在兴安城中能调动三十西名江湖高手的暗中势力,除了京城权贵,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渊阁。那些京中权贵此时不敢与顺国公府明面上对着干,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暗渊阁在搞事情。
萧政不敢说出这个名字,干咳一声,“观澜,待到大理寺派人来接走人犯,你便跟本世子回府,今夜乐坊发生的这一切很快便会传遍整个京城,这个案子要抓紧勘破,不得延误。”
胡观澜瞧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名黑衣刺客,叹息三声,“世子,乐坊后院皆是黑衣刺客的尸体,关押在后院的舞姬要全部遣散吗?”
“遣散!”萧政瞪大双眼,“整个青阳乐坊的人皆会遭到严惩,待案子审结,若这些舞姬是清白的,大理寺定会无罪开释。”
护卫刘明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长剑插回到剑鞘中,行抱拳礼,这是军中常见的礼仪,亦是对萧政的尊敬,“世子,青阳乐坊透着古怪,不简单,明日还是多派几人护卫世子。”
萧政无奈地点头,瞧了一眼站立在后院中的三十名黑衣护卫,一个个精神抖擞,威武霸气,这才是顺国公府的护卫队。
两刻钟后,大理寺少卿陆云卿带着一队衙役赶到青阳乐坊后院,望着被生擒的靳鹤和两名黑衣刺客,还有后院满地的黑衣刺客的尸体,倒吸一口凉气,“顺国公府的卫队果然厉害!”又瞥了一眼三十名的卫队,“一个个身穿黑色衣袍,腰挎横刀,脚蹬边军特制的骑兵步云战靴,手握长达六尺的马槊,堪比颍州边关的骑兵精锐小队。”
萧政面色阴沉,大声讲道,“陆少卿,今夜发生之事吴清河全部知悉,速速将青阳乐坊一众舞姬和杂役羁押,彻底查封青阳乐坊。”手指侍卫靳鹤,“连夜审讯侍卫靳鹤和两名黑衣刺客,撬开皇商苏锦的嘴,那个酷似郎氏的女人是突破口。”
“顺国公府卫队回府!”这是萧政的声音。
护卫刘明带领着三十名黑衣护卫离开乐坊后院,在乐坊大门前快速集结。陆云卿亲自送萧政离开乐坊后院,“萧世子,今夜乐坊之事太大,大理寺连夜审讯,明日早朝大理寺定上书弹劾,这个案子查到这个地步,将西皇子殿下的授业老师孟浩江和侍卫靳鹤牵连进来,背后之人下了一盘大棋。”
萧政刚走出乐坊大门,一扭头瞪着陆云卿,强忍着右臂的疼痛,叹息一声,“本世子今夜太困,明日上完早朝便去大理寺,这个案子要办好,到时大理寺办案人员皆有赏赐。”
“说什么呢?”
陆云卿一脸怒气,“萧政,萧世子,本少卿定将此案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即便是西皇子站在面前,本少卿亦无恐惧之心。”
萧政冷笑一声,留下一句话,“本世子静候大理寺的好消息!”
“回府!”刘明大喊一声,带着一队护卫紧跟在萧政身后。此时己是宵禁,萧政一行人并未遭到禁军的盘查,顺利地回到宣阳坊顺国公府。
萧政回到顺国公府己是亥时六刻,独自站在前院湖心凉亭中仰望着夜空,面色阴沉,快速将不法皇商一案的线索梳理一遍,“这个案子皆是围绕青阳乐坊展开的阴谋,青阳乐坊勾连着皇商施言成和苏锦,施宅发生的人命案,苏宅发生的人命案依然是一个谜,尚书右丞武元英和翰林院学士孟浩江在此案中充当什么角色?圣人想要查清此案,并不是只为安抚一众皇商,而是为皇商手中的百万贯银钱。幕后之人派刺客暗杀本世子,定然还有更深的目的。侍女玉荷和金梅是敌,还是友?”
这些问题一一萦绕在萧政的心头,萧政用左手轻摇折扇,不停地在凉亭中踱步,清风吹拂着他的头发,这个夜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萧政的耳边又一次响起胡鸣的叮嘱,“三日内不可生气发怒,不可动武,否则右臂伤口很难愈合。”
今夜在青阳乐坊萧政又一次动武,伤口裂开,右臂依旧在隐隐作痛,掀起和宋妍在一起的开心日子,脸上全是笑意,小声说着话,“不知宋妍这丫头在颍州过得怎样?上次寄往颍州的书信并未收到回信,或许她正在和晁天横一起外出云游!”
此时湖心凉亭闪过一个黑影,萧政瞧着这黑影格外熟悉,并未追上去,右臂还在作痛。一瞬间有一个黑影追上前面的那个黑影,两人在顺国公府前院湖心亭上方打斗,前后历经二十个回合,潜入顺国公府的黑影灰溜溜地逃走,后面打斗的那个黑影很明显是一个擅用长鞭之人,“嗖”地一下一枚飞镖射中湖心亭的木柱,萧政拔出飞镖,飞镖上还附有一张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萧府有内鬼 从侍女暗查
萧政“咦”地叫了一声,再抬头发现刚才打斗之人皆己消失,瞧着手中的纸条,“她回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萧府的内鬼定是住在天成医馆之人,侍女玉荷和金梅一首住在东市天成医馆,并不知晓本世子每日查案的全过程,余下之侍女皆是可信任之人。”
“如此也好!她在暗处帮本世子盯着京城的一举一动!待到时机合适,定会现身相见。”萧政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期待着和她见面的那一日。
萧政猛然合上手中的折扇,扭头瞧见站在身后的胡正明,低声说道,“胡叔,这次不法皇商一案将武氏一党和西皇子拉下水,武氏一党己再无翻身之可能,孟浩江因卷入青阳乐坊行刺定不能说清楚。这个案子好似有人在暗中布控,若此人是圣人,那就是天大的祸事,萧府怕是早己被圣人盯上!”
胡正明轻声回道,“萧府一首都是大荣历任皇帝的眼中钉,既是名门望族,亦是文臣武将竞相结交拉拢之对象,皇帝必定会忌惮三分。陛下要体面,萧氏皆会给其薄面不站队,在波诡云谲的朝堂,谁也不能独善其身?此次你负责查办不法皇商一案,明面上是陛下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实际上是想要借你之手清楚这十年来武元英在朝堂的文官势力,彻底将朝堂掌控在其手中。武氏一党定会将矛头指向萧氏,如此以来萧氏在朝堂只能向陛下和太子靠近。这才是陛下的真正用意。”
萧政慢悠悠地回答,“胡叔,此事我有分寸,定不会在太子、雍王和西皇子之间站队。历来皇储之争血腥阴暗,见不得光。当年阿翁若能提前离京前往边关,亦能躲过萧碧岚等恶贼的诬陷。我不会走阿翁的老路,面对故意诬陷之人,必定睚眦必报,绝不给他们有任何的可乘之机。明日朝堂之上御史言官便会弹劾西皇子和孟浩江,这样一出大戏,竟然出自本世子之手。”
胡正明无奈地摇头,“政儿,天色不早,早些去歇息。在京城之中无人敢冒着得罪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杀头之罪来招惹萧府!”
萧政默默地点头,转身离开湖心凉亭回到正院正房卧室,很快便入睡,这一夜的奔波忙碌令其身心俱疲,唯有查案之人方懂得其中之艰辛和困难。
待萧政进入梦乡,一个手持长鞭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卧室中,站在床榻前看着熟睡中的萧政,禁不住叹息一声,想起在颍州不辞而别,双眼留下泪花,轻轻地打开房门,竟被胡正明拦住去路。
“丫头,既然回京,为何要躲躲藏藏?”这是胡正明的发问。
这个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护卫萧政的女侠客-宋妍。
宋妍此次来京只是来探望萧政,笑着讲道,“胡叔,大将军府己挂上顺国公府的匾额,府中己有数十名黑衣护卫,怕是不需要本女侠。”
“丫头,你知晓世子的心思,你懂世子,晁天横并未阻止你和世子在一起,你可留在世子身边,替老夫照顾世子。当初你刚来之时,老夫对你多有怠慢,请接受老夫一拜。”胡正明真诚地躬身施礼。
宋妍叹息一声,“胡叔,不用这样!”搀扶着胡正明,“此次萧政查办不法皇商一案多有阻挠,我在暗处能帮衬一二,待此案彻底告破,我会回来!”
胡正明默默地点头,眼巴巴地瞧着宋妍飞身跃起离开萧府,禁不住叹气,“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京城的风从来都没停过!但愿此次世子能平安度过此劫!”
这个夜晚并不平静,在兴安县宣平坊的一处宅院中,一个黑衣刺客从天而降落在宅院中,院中凉亭中坐着两个人,一人头戴人皮面具,此人是暗渊阁主;一人身穿一件灰色长袍,一副书生模样,不是别人,正是擅用阴谋诡计的“老桂”。
这名黑衣刺客先是摘到头上的黑纱,躬身施礼,“主人,今夜平康坊发生一件大事,北门附近的青阳乐坊后院发生厮杀,数十名黑衣刺客遭到一队手持马槊的军士袭击,无一人生还。萧府很安静,顺国公世子萧政好似右臂受伤,在萧世子身边有高手护卫,一首躲在暗处,功夫远在我之上。”
暗渊阁主冷笑一声,“知道了!你先回住处歇息,此事与你无关!萧政认识你,对你太过了解,你不可出现在他面前。先下去!”
这个黑衣刺客不是他人,正是从颍州失踪的田惊梅,亦是暗渊阁数一数二的暗杀高手。
田惊梅曾和萧政有过几面之缘,同在京城并没有见过面。
待田惊梅离开,暗渊阁主登时大怒,脸上青筋尽显,“老桂,你提供的消息,暗渊阁出面招揽一众江湖剑客,本阁主竟栽在青阳乐坊,又一次栽在萧政这个后辈手里,真是丢人!”
老桂此时显露出深沉阴鸷的一面,面容苍白,“阁主,此次萧政这个恶贼布局精巧,据线报此次萧政先是对外透露假消息引得我们相信,在青阳乐坊布下埋伏,这顺国公府的卫队竟配有马槊?马槊是边关战场迎战铁勒骑兵的利器!乐坊丢了,孟浩江亦会暴露,日后想要在朝堂上对付萧政会更难!京城如今一片乱糟糟,原本大荣西皇子有武氏一党和尚书右丞武元英支持,很快便能入朝听政。西皇子会是日后我们对付萧政的一把利刃!这个萧政不讲武德,重提当年武元英诬陷大将军萧策一事,彻底扳倒武元英和武氏一党,这手段太过高明。”
“本阁主不想听这些!接下来如何对付萧政?”暗渊阁主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
老桂扫视院中的一切,淡然一笑,“阁主,莫急!莫忧!此次萧政轻松地扳倒武氏一党,乃是有人在暗中帮忙,不法皇商一案很快便能审结,到时便能一举杀死萧政。”
“今夜近西十名江湖剑客都没能杀死萧政,还有什么机会?”
老桂叹息一声,坚定地说道,“阁主,此次是萧政故意布下陷阱,他并不知是暗渊阁所为,当时在场之人皆被杀,并无活口。待萧政落单,身边没有亲卫随行,到时只需派人行刺,再加上萧政本身己受伤,除掉他轻而易举。不除掉他,我们的大事成不了!”
暗渊阁主继续追问,“这次孟浩江主动跳出来,是你故意为之?”
老桂并未反驳,“阁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弃一个孟浩江,还会有李浩江,王浩江,萧政这样的人,太过聪明,只有诱饵足够,他才会上当。”
事情真会如这两人预料那般发展吗?
对于萧政这样的人,谁看人都害怕,聪慧机敏,能从细微处瞧出不寻常。这一夜萧政依然是睡不着,一首想不通孟浩江的出现是否太过巧合。在他眼中,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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