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枭想坐鹤顶红的马车,不成想被枪顶在了腰上。
“下去,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鹤顶红淡然道。
贺飞虎笑眯眯地看着,也不说话,唐枭挠了挠小平头,看向了他:“老爷子,您说句话呗!”
“下去!”鹤顶红冷着眼看他。
“你看你,真小气,不行就拉倒呗,急啥眼呢?”
唐枭讪讪地退了回去,磨磨唧唧刚下马车,就听鹤顶红一声娇斥:“老九,走!”
没招了,他只好又坐回自已的车辕上。
陈卫熊扬起了手里的鞭子:“驾——!”
三驾马车前后出了大院,保镖的马车在最前面,鹤顶红的车在中间,陈卫熊笑道:“让你不是好嘚瑟,吃了个闭门羹吧?”
“我就是想舒服一点儿,臭娘们真不给面子!”唐枭很无奈。
“拉倒吧,你小子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拉几个粪蛋儿,还不是看人家好看,想多看一会儿!”
唐枭来了精神:“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陈卫熊压着嗓子说:“好看,可再好看,也能当你老娘了!”
“不会吧?看着年纪和我差不多呀!”
“差不多?哈哈!”陈卫熊笑了起来,“你今年二十二了吧?”
“嗯,咋了?”
“你穿开膛裤的时候,鹤顶红在道上就已经声名鹊起,孤身一人就敢闯洪门,一夜间驱马连挑三个绺子,你说她多大?”
其实关于鹤顶红多大这事儿,两个人不是没聊过,可看到真人以后,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
唐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和胡子有仇?”
“谁知道呢,据说是要找人。”
“那你得罪她以后,还敢去做胡子?”
“听说一句话没有?”
“啥?”
“往往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再说了,昌图距离宽城子三百多里路呢!”
三辆马车出了观台山后,一路往东。
出了长春县城,路渐渐难走起来,刚才唐枭还问,这么大的军火贩子,连辆小轿车都没有,陈卫熊笑道:“这回知道了吧?有车也没法开出城,这条路能他妈把屎颠出来!”
唐枭从车辕上站了起来,手脚并用爬上车厢,四仰八叉躺在了柳条箱上。
土路蜿蜒,两侧青纱帐随风摇曳,玉米早就拔了穗儿,蜻蜓绕着马车时而高飞,时而低掠。
唐枭扯了条玉米叶,叼在嘴里,跷着二郎腿,看着悠悠白云。
“老陈,看来还是走陆路舒坦呐!”他喊。
陈大茶壶喊:“唐爷,来一段吧!”
“想听啥?”
“情人迷 !”
“好嘞!”唐枭清了清嗓子,大声唱了起来:
“一更里呀,跃过花墙啊,
叫声郎君你莫要发慌啊 ;
站在那廊檐下呀,二目细打量啊 ,
借壁邻居来又走,那么咳呀,咳呀!
臊的为奴小脸焦黄啊…… ”
前面马车里,鹤顶红说:“你说义三怎么想的呢?上百垧啊,他怕不是疯了吧?”
贺飞虎卷着旱烟,说:“都说南有东吴,北有朝阳,毕竟是北京城朝阳大学的高材生,人各有志,有些新奇的想法不奇怪……”
“他怕是忘了,是什么供养他去念的大学!”鹤顶红抱起了肩膀。
“每临大事有静气!你呀,还是这个火爆脾气,这一晃儿好几年没见着了,义三也是大小伙子了,可别像以前那样说动手就动手,到了以后,先听听他怎么说,知道了吗?”
鹤顶红“嗯”了一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禁想起了郝义三儿时淘气的小模样。
二十年前。
山东文登府遭旱灾,连续两年颗粒无收,郝义三的父亲郝老七一家六七口闯了关东。
刚出山海关,年仅十四岁的闺女被胡子抢跑了,三个儿子饿死了两个,只剩下嗷嗷待哺的小儿子郝义三。
经过宽城子,一家人躲在破庙里避雨,遇到了被仇家追杀重伤的鹤顶红。
那年,鹤顶红16岁,郝义三才一岁。
鹤顶红以为自已肯定会死在这座破庙里了,郝老七冒雨去买回红伤药,善良的郝于氏给她包扎了伤口,烧了热水,一点儿一点儿喂她喝下去。
后半夜她发烧,冷的厉害,郝于氏抱了她一宿。
鹤顶红始终昏迷,郝于氏掉了一夜的眼泪,看着怀里苍白俊俏的脸,想着被抢走的闺女。
第二天放晴了,郝老七用身上仅剩下的一点儿铜板,请来了先生,开了几副汤药。
鹤顶红退烧清醒后,当场就给夫妻俩磕了头,认了干爹干娘。
分开后,一家人继续往北走,在春河县柳林乡落了脚。
郝老七脑子活泛,三年时间,雇流民开垦出了十几垧地,后来又开始种大烟,没几年,十垧地变成了百垧大烟田!
日子好过了,郝老七不想后世子孙像他这样的满腿泥,把自幼顽劣的郝义三送去了县城私塾。
郝义三没辜负父亲的期望,几年前考取了北京城的朝阳大学。
鹤顶红和他们分开以后,就往山海关方向去了,去找郝家被抢走的闺女,为此一夜间连续挑了三座山头,平了三伙绺子,名声大噪。
遗憾的是,直到现在,也没找到这个妹妹。
她每年都要跑趟春河,去看望干爹干娘,鹤顶红大了郝义三15岁,看着这淘小子长大,没少打他屁股。
车厢门窗的布帘都挑着,可还是闷热,后面马车上唐枭的蹦蹦戏传了过来:
“……三更里呀,我们两个进绣房,
二人上了牙床啊;
解开了香粉袋呀,露出了菊花香啊 ,
一朵鲜花被郎采,那么咳呀,咳呀,郎君你说香不香啊……”
“呸!”鹤顶红啐了一口:“臭无赖!”
贺飞虎哈哈大笑。
日头眼瞅着过了正午,阳光越发炙热起来,唐枭用大褂支了个阳棚遮挡阳光,可路太颠簸,倒了一次又一次。
前面车厢里有烟飘了出来,也不知道在干嘛。
两个人肚子开始咕咕叫,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塔头甸子一望无际,想掰穗苞米都没有了,去哪儿吃饭?
两辆马车停了,陈卫熊也停了下来。
唐枭跳下车,连忙跑到后面解开裤子尿了起来。
他嗅着鼻子,怎么好像有股涮火锅的味道?提着裤子往前走,发现香味儿是从前面车厢传过来的。
陈大茶壶舔了舔嘴唇,小声问:“你说会不会喊咱哥俩一声?”
唐枭骂了句娘,咽着口水,一边系着红布腰带,一边往前面走,嘴里喊着:“真香啊!”
贺飞虎笑声响起:“小唐,你俩也过来吃点吧!”
陈卫熊连忙抬脚下车,看来自已和这犊子比,脸皮厚度要差上十几里地。
两个人上进了车厢,就见地上放着个方形小炕桌,炕桌上面摆着一个铁皮盘子,盘子里面有些水,铜火锅就坐在盘子里。
火锅里的水滚开,鹤顶红夹着薄薄的羊肉片在水里涮着,也没看两个人。
大夏天的吃火锅,而且还是在马车上,这让陈卫熊有些难以理解,不过他真饿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盘腿坐下。
贺飞虎很热情:“来,咱爷仨整一口!”
唐枭要把鞋脱了,鹤顶红说:“不许脱!”
“捂脚。”他说。
“吃不吃?”鹤顶红立着眉。
“吃,吃!”他很无奈,只好盘腿坐下,拿起筷子去夹羊肉。
喝了口酒,陈卫熊问:“贺老,你们去春河有事?”
“嗯,亲戚家出了点儿事儿,过去瞅瞅。”贺飞虎和颜悦色。
陈卫熊‘哦’了一声。
唐枭问:“前面那车人有吃的吗?”
鹤顶红瞥了他一眼:“心眼儿还挺好使,放心,饿不着!”
唐枭也看见了,这两辆马车上东西不少,估计吃喝不愁,郁闷的是他俩,拉了一车的枪支弹药和瓷碗,牙口再好也咬不动。
陈卫熊和贺飞虎说着江湖轶事,唐枭也不插话,筷子不停,装着冰块的食盒里的羊肉片,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
对面的鹤顶红终于忍不住了,筷子夹在了唐枭捞肉的筷子上,说:“饿死鬼托生的吧?能不能给我们留点儿……”
这时,一个悠长凄厉的口哨声响起。
紧接着,前后都传来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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