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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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尘归尘,土归土

 

唐枭要把百合抬到马鞍上,赵木他们要帮忙,他说不用,都离远一些!

陈卫熊跑了过来,伸手探了一下百合的鼻息,摇了摇头说:“晚了,已经走了。”

唐枭腿一软,差点摔倒。

“路边烧了吧!”陈卫熊一声叹息。

众人来到焚尸点儿,烈火熊熊,瞬间吞噬了百合的身体。

好半天。

唐枭怔怔道:“刚才,这丫头在我耳边说,她叫素娥……”

陈卫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是,郑素娥,横道河子人,家中五个女孩儿,她排行老四。他爸原来还是个佐领,属于八旗制度中的基层军官,掌管一定数量的旗丁和土地,因为抽大烟挪用了军饷,被关了大牢!出来后变本加厉,老婆和五个闺女先后都被他卖了……”

唐枭就觉得有什么堵在了喉咙位置,想哭、想喊、想叫,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六个保镖聚在一起抽着烟,光头老六问:“这娘儿们谁呀?”

“不知道,或许是唐爷的女人吧?”孙迷糊说。

赵木没说话,呆呆看着大火,暗骂这驴操的世道,他感受到了唐枭的悲伤,这妹子无论是谁,唐爷心善。

被焚烧的尸体太多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骨灰。

陈卫熊问接下来怎么办?

唐枭说:“尘归尘,土归土,秋风起后,都是田野里的肥料,挺好的……”

也罢!

往回走的路上,唐枭牵着马,陈卫熊推着那辆偷来的自行车。

“熊爷……”唐枭说。

“说。”

“帮我找几个高手,我身边不能没人。”

“我回去好好想想……”

“嗯!”

陈卫熊蹬上自行车往百花楼方向走了,唐枭还站在黑暗中。

他身后站着六个汉子,六匹马,许久未动。

“这场霍乱自1919年7月22日,在牛庄发现第一例感染者开始,随后就以令人惊骇的速度在东北三省传播开来,各大医院人满为患。

为了避免感染,一些被感染者被丢在了医院外面的角落里,他们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祈求能够得到帮助,可他们得到的是一身白色病号服,目的是将他们和健康的人区分开。

患病的穷人被人丢弃在野外露天的地方,裹着一床被子或是苇席,躺着地上等死。

死去的病人多数被焚烧,也有一些直接被丢在杂草中,或是草草掩埋,饥饿的野狗很快就能找到,刨开土层撕扯啃食。

不得不说的是,这期间,美国红十字会的戴维斯博士,东三省防疫事务总处总医官伍连德博士等人,每天奋战在一线,抢救了无数病人。

在这场瘟疫中,哈尔滨被感染的人数多达1.15万人,死亡人数高达4503名,其中3738名中国人,705名俄罗斯人,60名日本人。

天气渐渐转凉,瘟疫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人们开始渐渐恢复了生产工作……”

啪!

满脸胡茬的唐枭把手里的《东陲商报》拍在了桌上。

“才死四千多人?您信吗?”他问老隋。

老隋喝了口茶,放下后,点了点那份报纸说:“这已经是敢说真话、敢讲实话的报刊了,你再看看它的老对头《远东报》,那可是歌舞升平啊!”

唐枭骂了句奶奶个腿儿,长舒了一口憋闷的气息,说:“高大哥的葬礼该办了。”

老隋叹了口气,“是呀,该让师兄入土为安了,你想怎么办?”

“是不是该葬回老家?”唐枭问,

“这个时候别折腾了,先埋这边儿,以后再挪回辽阳县上麦村的高家祖坟。”

唐枭想了想,说也好。

“我觉得该大操大办,一是去去晦气,二是让哈尔滨的老少爷们都看看,也让三大家也知道知道,从今以后,高记换了主人,他叫唐枭!”

唐枭摇了摇头,淡淡道:“没必要!朱升曾向朱元璋提出: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我觉得挺好……”

老隋不禁惊讶,这一次瘟疫似乎让他长大了不少,这份心性哪里还像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葬礼过后,是不是也该把‘高记’的招牌换成‘唐记’了?或者叫唐门,也挺好听。”他试探着问道。

“没必要,是我的已经是我的了,它就是叫‘赵记、钱记、孙门、李门’……不也是我的吗?您说呢?”唐枭呵呵笑了。

五天后。

秋风萧瑟。

高力士的灵堂在院中搭建完成,生漆楠木大棺里,装着从医院太平间运回来的遗体。

落叶铺径添凄清,一片雪白帷幔随风轻扬,更显苍凉。

唐枭坚持穿了一身重孝。

赵木、光头老六、孙迷糊等十二人,身着肃穆黑衣,静立于灵堂两侧,臂缠黑孝,腰间洁白麻布间,崭新的驳壳枪隐约可见,透露着庄重与戒备。

佣人们同样身着孝服,穿梭其间,虽面带哀戚,却行动有序。

陈卫熊和百花楼的老板三姐到了,送了花圈。

见到陈大茶壶,唐枭才想起上次和他见面还是百合去世那天,没来得及说在呼兰河遇到他义弟陈子锟的事儿,今天这个场合明显也不适合说,只好罢了。

昨天,他让赵木给第四区警察署的张清送了张讣帖。

正惦记着这家伙可别病死,人就到了,穿着巡警的黑色制服,扛了个比他高大好多的花圈。

直到今天,唐枭才看清楚张清的长相。

这家伙又矮又胖,一张黑脸上都是横肉,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昨天回警署交班,张清拿到讣帖后整个人都是蒙的,不明白大名鼎鼎的高太监去世,怎么会请自已这个小小的臭脚巡去吊唁。

当看到落款写的是唐枭,更是惊讶不已!

这个姓唐的不是百花楼护院嘛,他怎么和高力士扯一起去了,还要请自已,这让他一头雾水。

摆好花圈,他把唐枭拉到了一旁,问:“我说兄弟,你怎么在这儿呀?”

唐枭说:“我和高大哥是朋友,他临终前把高记委托给了我,以后还要请张大哥多多照顾……”

张清傻了,高记给他了?

自已不过是个小巡警,能照顾他什么呀?

陈卫熊过来了,唐枭把张清介绍给了他,随后在三位太太的哭声中,跟着老隋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老隋没有大操大办,通知的都是高记自家店铺掌柜管事,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伙伴。

三家赌场和四家药堂的负责人,来了六位。

十六道街赌场的老许,瘟疫开始没多久,就染病去世了。

六个人平均年纪至少四十岁了,高矮胖瘦都有,分别上香,又跪在堂前磕了三个头。

有个胖子死了亲爹一样,抱着高力士的棺材,哭的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嚎叫着高公千古,你怎么如此狠心,扔下兄弟们就走了……

唐枭被这位老兄哭的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记住了他的模样,这种人以后离远一些。

刘凤琴一身素缟,带着两位姨太太跪在一侧,给祭奠者叩头感谢。

老隋给六位管事简单介绍了一下唐枭。

人太多,唐枭只记住了一个人,他叫洪道,绰号洪胖子,道上都喊他道哥,负责景阳街赌场。

能记住他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人身宽体胖油腻谢顶,而是刚才他哭的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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