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驻地。
李云龙正盘腿坐在热炕上喝酒,门外警卫员大声请示。
“报告!”
“进来。”李云龙低头吃着花生。
“报告团长,新任政委到了!”
李云龙悠悠抬头,开始打量他眼前这个新政委,斯斯文文,一身的稚嫩气,全然没有浴血沙场的锐气,跟他脑海中想象的完全一样。
在他看来,这样的政委,除了给自已上枷锁,没有任何帮助。
他不禁在心底摇了摇头,有些失望,连招呼都不打了,伸手就准备去端桌上的酒碗,借酒消愁。
然而就在他刚刚伸手之际,一只比他手掌略白,但仍旧泛黄的手突然插过来,抢先他一步,端走了桌面上的酒碗。
赵刚端起酒碗,仰天咕咕几大口喝了个干净,呲牙咧嘴一阵之后,抹了抹嘴,呼出一大口刺鼻的酒气。
“嘶~~~痛快!痛快!”
李云龙见到这一幕,瞳孔猛然一张,随后就犯起了迷糊,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盯着赵刚,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新政委,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就在李云龙沉吟之际,赵刚已经放下后背的包裹,自来熟地坐到了对面的热炕上。
他一手端着刚才的空瓷碗,另一只手作势去拿桌上的酒瓶添酒,就在这时,李云龙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抢走酒瓶,嘴里不情愿地骂骂咧咧。
“哎哎哎,我说你老兄还真不拿自已当外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跟土匪似的呢?
刚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抱着老子的酒喝个没完,还懂不懂一点礼数了?”
赵刚闻言也不放在心上,仰天哈哈大笑。
他看得出来,李云龙此时虽然嘴里在埋怨,但态度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
刚才还拉着驴脸一句话不肯说,现在竟然开起玩笑了。
“我说李团长,我的名字,总部的电文里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我是谁刚才那位小兄弟不是也告诉你了吗?又不是相亲娶媳妇儿,难道还要我把生辰八字念出来呀?”
“呵呵呵呵~”李云龙听到‘娶媳妇儿’这几个字,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慢慢将手中的酒瓶放回桌上,不由得连连点头。
“咳咳,那倒不用!我老李自已还没媳妇儿呢。”
“你们文化人呀,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嘴皮子比我都利索。”
李云龙刚说两句,赵刚已经又喝完一碗,准备倒第二碗,李云见半瓶酒已经见底,心疼坏了。
“哎哟!我说有你这么喝的吗?就是牲口也不是这个喝法呀?老子这最后一瓶过冬的口粮,都让你给造光了!
你到底是总部派来的政委,还是半道跑过来的土匪呀?比老子都能喝......”。
赵刚也不说话,咕嘟咕嘟喝完最后一口,打个了嗝,这才满意地放下空瓷碗。
“痛快!痛快呀!这几碗酒下肚,浑身都暖和了。”
“行啦,这酒也喝了,炕也坐热乎了,团里的分工咱得掰扯掰扯吧?”李云龙准备进入正题。
赵刚微微一笑,他知道李云龙憋的是什么屁,他不想自已被约束,尤其是在打仗上。
枪炮声一响,全团都得听他的,这可是他原话。
对此,赵刚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李团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团长管打仗,政委管生活对不对?”
赵刚拿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笑嘻嘻地看着李云龙。
此言一出,可给老李整懵了。
“你咋知道?......”他欲言又止,不敢相信。
他万万没想到,自已的那点小心思,完全被赵刚识破,就连自已那一句经典理论,也被赵刚提前说了出来,不由得脸色涨得通红。
“嘿嘿,赵政委,你是不是来过咱独立团呀?还是说有人提前给你通风报信了?”李云龙越想越不对劲。
“肯定是孔二愣子干的好事!早知道我就不该替他求情,让他狗娘养的去总部当马夫得了!这个白眼狼!”
李云龙一边分析一边问候孔捷,气得不轻,赵刚在一旁则是看得好笑。
别人不敢说,李云龙的台词,他是记得一清二楚。
赵刚哈哈一笑,“李团长,这你就冤枉孔捷同志了,我从来没来过独立团,更没见过孔副团长!
你李团长的大名,我早在抗大的时候就已经如雷贯耳了,根本就不用打听。”
赵刚找了个借口忽悠老李。
李云龙听罢,刚才的怒火瞬间消失了,乐呵呵地问:
“是嘛?我老李这么有名呢?”
“那当然!”赵刚提高声调,继续说。
“你李团长早先在大别山当篾匠,27年黄麻起义加入红军,后面还参加了长征,是老红军老革命了!
刚刚还率领新一团正面击溃坂田联队,击毙坂田联队长,咱们晋察冀的部队谁不知道?
客观地说,你李团长指挥作战的军事才能,比那些黄埔军校毕业的高材生,也不逊色呀!”
听到赵刚这么夸自已,李云龙瞬间乐开花了,连连摆手。
“嗨,赵政委客气了,咱就是个土老冒,跟老蒋的徒弟比不了,但有句话你说对了,老子天生就会打仗!嘿嘿!
既然赵政委都这么说了,咱老李也不是没眼力劲儿的人,那今后团里打仗的事儿,可就归我管啦?”
李云龙脸上终于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等等,李团长,我还没说完呢!”赵刚会心一笑,打断道。
“李团长自打鄂豫皖开始,五上五下,光团长的职务撤了三四次,最近的一次,苍云岭之战,你李团长公然违抗上级命令擅自行动,最后被撤职到被服厂绣花,我有没有说错呀?”
“你说,就你这个牛脾气,我怎么能把军事话语权全部交给你?”
李云龙听到赵刚把他翻了个底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不禁在嘴边嘀咕。
“得,绕了大半圈,是个硬茬子!老子就知道旅长没安好心......”。
“行啦,我的李大团长,别生闷气了!
从职务上来说,我们有同等的军事话语权,但你是革命前辈,又有非常丰富的作战经验,从这一点上出发,以后团里的作战任务,咱们俩可以‘商量着来’”。
按照李云龙的理解,商量着来,就是他这个团长说了算。
但赵刚却是另有深意,在雪村战斗之前,政委拥有军事上的最终决定权,如果赵刚不同意李云龙的作战方案,是可以随时否决的。
赵刚之所以说商量着来,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方便自已,毕竟是商量嘛,未来谁说了算还不一定!
但李云龙却以为赵刚卖给了他天大的面子,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他一把拉住赵刚的手,亲热地说。
“哎哟,我的赵大政委呀!哦,不!老赵,老赵,
不愧是大学生!还是你文化深明事理呀!
以前总部派过来的人跟我不对付,我还一直以为是自已的问题呢,现在好了,我可算明白了,狗日的大学都没上过,我没法跟他们交流!哈哈哈哈~”
赵刚听完差点没吐血,老李拍马屁的功夫,实在是高!
“行啦!老李,多余的话咱们就此打住,你叫上孔副团长,十分钟后咱们在团部碰头,我有重要的情况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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