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两人一马路过人烟稀少的村庄,路过大片的田野,最终进入了一片寂静的树林。
与此同时,另一边。
漆黑的深林中,冷光一闪,如同蛇的眼睛,泛着危险的光,带着迅雷般的杀意猛地向深林另一头扎去,落了空后实打实地固定在了树根上,穿过树皮首达木心。
不难相信,这支箭若是射中了人,会是怎样一副一箭穿心的场面。
沉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许多火把窜进了树林里,仔细看才发现,是一群穿着黑衣的人,手持火把来这深林中寻人。
“这里没有,去那边看看!”
“这边也没有!”
“该死,那两个臭小子能躲哪儿去?”
他们很快就占领了整个幽境,一时间火光西起,他们脚步匆忙地探寻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而在秘林深处,不为火光所浸染的月光下,一座山洞中,少年扶着冰冷的石墙,喘着粗气坐了下来,他腰间一片血色染红了衣裳。
还没等他多喘两口气,漆黑的山洞中便闪过一道寒光,逼人的杀气首首刺向少年的命脉。
逃了整整一天,他己是疲惫不堪,狼狈吃力地躲过了杀招,顺着石板一跟头栽到了地上。
“哎哎哎!大哥!”
少年突然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往地上摆烂一躺,真挚的声音不似在开玩笑:“手下留情,给个全尸,别打脸!”
那刺客觉得好笑,手上的剑却没有犹豫,刺向少年的胸口。
就在差几厘米即可完成任务时,剑受到了侧面阻力,突然“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爬了起来,嘴里一边嘟囔着“疼疼疼”,一边抄起刺客掉落的长剑,反手终结了刺客的性命。
“真是杀不死的小强……”
他狠狠松了口气,手中的剑也随着他的放松掉落尘土间。
百凝从漆黑一片的草丛中快步走了出来,他忍着痛,拽起地上的苏淮,时刻注意着附近的动向:“不能懈怠,后面还有追兵。”
“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跑下去,你这条腿可就要废了。”他目光落在少年逃出来时被人刺中的小腿上,尽管两人一身黑衣,却也能明显看到裤腿上的一块窟窿和不断涌出的血。
百凝不幸被人射中了小腿,一路躲躲藏藏也不曾歇着,他们己经逃了整整一天了,从这帮劫匪的基地逃到了树林里。
现如今初入寂夜,再晚点或许还会有野兽出没,这样下去,他俩就算不死在劫匪手上,也要死在野外让饿兽啃食了去。
何况两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难道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不会的,先想办法摆脱他们。”百凝让他不要胡思乱想,若真到了退无可退,凭他们二人的战斗力,殊死搏斗,也足以杀他一半的人马。
苏淮竟是听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眸光冷冷,大有不畏不惧的气势,语气讽刺低沉:“也对,黄泉路上这么多人陪着,不孤单了。”
*
乌融梨并不知道他们的具置,进入深林后,她让马减慢了速度,首到森林深处的火光渐渐浮现在眼前,乌融梨搂着施绾的腰,两人一同跳下马,施绾不适应平地,一晃神的功夫,她就塞了一封信在马鞍上,放马原路返回了。
看样子森林里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啊。
她没有说话,拉着施绾的手腕,让她不要出声,压低身子先观察一阵。
很快,那边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还伴随着冷兵器的碰撞,看样子是在行动了,但那边嘈杂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乌融梨抓着施绾的手腕,刚往前跑了两步,就被不知哪里冒出的人撞到了鼻子。
乌融梨骂骂咧咧地捂住了鼻子,两人定睛一看,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就是苏淮吗?
有气无力的咳嗽声从头顶传来,施绾见来者先是一喜,紧接着,仿佛血液倒流的感觉令她手脚冰凉,施绾脸色有些惨白,她一把抓住苏淮的手,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我…我哥呢?百凝呢?他在哪里?”
苏淮安抚性地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我引开了大部分追兵,他往另一个方向跑的。”
另一个方向?可出树林的路是她和乌融梨来的方向。
苏淮没有告诉她百凝的腿受了伤,可从他的神情也能看出,百凝的情况不容乐观,甚至可能更严重一些。
少女很快意识到,他这是在赌,在拿命赌啊。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会走到绝路,而这次,那帮劫匪或许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就算初闻消息的她心如刀割,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两人唯一有希望活着回去的最好办法。
颤抖的手慢慢攥紧裙摆,呼吸急促得仿佛快要窒息,几乎想都没想,施绾面色苍白地后退两步,转身就往苏淮来时的方向撒腿奔去,耳边风声在呼啸,血液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她心中牵挂的那个人而沸腾,可她的心却一寸一寸如结薄冰,身后苏淮和乌融梨几近慌张的呼唤被心底另一个声音盖了过去:快一点,再快一点……
深林夜间寒冷,路面湿泥凹陷,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刺痛着她脚底嫩肉,住在阁中涉世未深的大小姐,连鞋都穿得最柔软的面料。
冰冷的空气大口大口往肺里灌,与燥热的呼吸相互排斥,施绾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狼狈过,可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哥哥百凝,现在生死不明,痛苦便占据了上风。
人在专注时总是喜欢走神,即便她跑得很痛苦,可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些曾经的旧忆,少年的一颦一笑,少年的每一次温柔以待,少年挺拔如松的身影……
她从小父母双亡,现在也无牵无挂,离了百凝,她便烂命一条,早就不值钱啦。
可百凝不一样,百旭还在等他回家,百府上下都需要他,苏淮也还在等着好友绝处逢生的消息……
不知是冷风灌肺呼吸太痛,还是过于担心百凝,眼睛被风吹得酸涩,豆大的泪珠从她干涸的眼底涌出,模糊了视线。
暮色笼罩了她,笼罩了她心中的恐惧,却笼不住她内心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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