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账单藏到了怀中,施绾拉着任明霏走在街上,看看能不能撞到其他人。
天空变得有点阴沉,不出所料,果然碰上下雨天了。
“走快点吧,淋了雨你伤口会感染的。”
问题是施绾那双小短腿,根本就走不快,任明霏几次三番想直接抱着她走,被她拒绝了。
这个家伙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他轻功的速度快到施绾双脚沾地就想吐。
所以不能让他抱!
然后任明霏就从空间袋里取出来一把油纸伞。
施绾:……
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雨很快就下大了,哗啦哗啦的雨声在耳边,愈下愈凶。
施绾心中感到几分不安。
昨天晚上因为大雨她就被吵醒了,想到他们几人在这个秘境先前遇到的危险,现在见不到他们的人,有点担心。
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
两人在雨中走着,雨越下越大,任明霏就将她抱了起来,也不敢用轻功,怕她会因此浑身湿透,她目前的身体最是孱弱,得了风寒了就不好说了。
温淮理那小子,要是知道施绾跟着他还感染了风寒,绝对会一剑砍死他的。
绝对。
地上渐渐积起了雨水,他们两人在城中街道走着,大雨濛濛迷了施绾的眼,青柳白雾,乌云灰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事物的交界线在她眼中变得模糊。
一切都突然变了,变得好像在梦境里,直到一抹红突兀地映入眼帘,刺眼的朱色如同一记耳光,让女孩猛地清醒了。
是血。
为什么这里的地上会有血?
施绾睁圆了眼,那双瞳孔中倒映着被水中和,却依然刺眼的血色,他们越是往前走,血就越是鲜艳。
沿着血迹,他们来到了江边,看见了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女。
眼前的一幕与梦里的回忆重叠,视觉与记忆上的重现带给了施绾不小的冲击力。
熟悉感,陌生感,既视感。
大雨中倒下的少女似乎还有点微弱的气息,但很快,从江的另一头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任明霏立刻带着施绾躲到暗处。
男子并未察觉到他们,而是在看到少女还活着时,深深地望了一眼因为暴雨而涨潮江河。
然后一把将少女推进了江里,转眼便消失了。
少女一身血迹,在江水里挣扎,惊天雷作一道白光,划过天空,震耳欲聋的响声掩盖了少女的声音。
即便如此,施绾依旧能通过她的唇读出“救我”二字。
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少女虚弱地挣扎,施绾眼眶一热,眼泪就随即滑落眼角,她眼神几分不忍,头脑中冲上去救人的欲望越来越重。
任明霏却对这种场景已是麻木了,他没有像温淮理那样捂上女孩的眼睛,而是在察觉到她的情绪后将她抱得紧了些。
少女没撑过多久,就彻底沉寂在了江底。
“哭什么?”他压低了嗓音,声线就被刻意压得低沉又富有磁性,尾音带着难抑的温柔,如同一阵风,撩拨得心酥酥麻麻。
施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溺死在眼前,怕自已一开口,哭腔就会顺着嗓子溢出。
少年有些懊悔,早知道她是如此反应,不如第一时间捂住她的眼睛,这里是幻境,所有幻境中的生死是早已经注定的,谁都无法忤逆。
他从来没有想过女孩的情绪是如此剔透易碎之物。
白清雨帘下,朱红的伞像是水雾上盛开的血色荷花,与水中参杂的鲜色争相比拟,似是少年手腕上那串薄青色宛珠,一颗朦朱色相衬其间。
复杂的情绪给予周围的幻境无可言喻的灵动,他们是这场梦一眼就能分辨出的格格不入,细腻的情绪在她眼中,填充了宛若虚无的空洞。
还是同样的场景。
还是同样的人。
温热的指腹轻轻拂过女孩的眼角,猝不及防地,施绾的眼睫蝴蝶般微微颤动,犹可见得几分失魂落魄流转在眉目。
少年不懂她的眼泪。
未经过任何情感渲染的少年如同一张白纸,此刻所有的动作都显得多余,施绾的一滴眼泪,好似一笔涂抹在白纸上浓重的色彩。
落在指腹上,凉凉的。
任明霏不会安慰人,因为也从来没有人安慰过他。
师父教他的只有剑道,却从未教过他如何处理情绪和情感,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了,从小到大能够感受到的情绪只有枯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他明白,是师父将他养大的,他应该百倍万倍地努力去回报师父。
与剑相处的日子很枯燥,何况他还要这样仗剑走天涯,枯燥一辈子。
难过的时候会哭,任明霏突然想到,他小时候受伤的时候也会哭。
那难过和受伤是不是差不多呢?
二师兄曾经还为此嘲笑过,任明霏是个小哭包,自那次之后,他每次哭都要躲着二师兄,要不然第二天,全宗门都知道他任明霏是个哭包了。
但实际上,后来的记忆变得模糊,他也很久很久没有再哭过了。
眼泪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代名词。
曾经有个很漂亮的姐姐告诉他,甜是眼泪的止痛药。
止痛药就是那个姐姐给他的白色药丸。
他尝过,是甜的。
没有半分犹豫,他从空间袋取出一颗白色药丸,问她:“要吃吗?”
施绾还是掉眼泪,用力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麻烦啊,小孩子。
一向被称为剑术天才的少年,此时面对一个劲掉小珍珠的女孩,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施绾手里捧着少年塞给她的白色药丸,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望着手里的药丸发呆,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特制的止痛药。
原主先前制作这种东西加了不少糖,就是为了哄习武受伤的小弟子们吃下。
没想到多年后这药丸又回到了她手里。
后来哪怕是很多年后,施绾也不知道,自已一颗小小的药丸,成了一个小少年黑白的童年里唯一一笔色彩。
“死了……?”
莫名感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任明霏心中一紧,方才大意疏忽了,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周围。
他一手护住怀中的女孩,一手拔出长剑,那冷色的银光闪过,凉风扫过身后之人的脸庞,剑很快就抵上了来人的脖颈:“什么人?”
温淮理正在苦恼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断了,哪知道下一秒就有人把剑抵他脖子上问他是谁。
旁边的魏卿风还没反应过来,提到嗓子眼的心看清两人后又登时放下了。
“等等……先把剑放下。”
他赶紧冲上去,生怕迟一秒那锋利的剑就会划破温淮理的脖颈。
“……什么嘛,是你们啊。”温淮理也松了口气,还以为跟踪被发现了。
任明霏缓缓放下了剑,从警惕的状态缓过神来,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跟踪啊。”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温淮理耸了耸肩:“我们找到线索,有一帮人诱拐少女,这个女孩是被抓来的,本来想跟着她找到大本营,谁知道半路闯出个刺客。”
“然后,我们躲在角落,还以为他们想上演什么金蝉脱壳,哪知道他们来真的。”
魏卿风接了他的话:“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拿了一把伞?”
待少年将剑收回剑鞘,温淮理才注意到他怀里抽噎着的小团子。
“嗯?绾绾?”
刚刚还一脸苦恼的少年立马跳了起来,毫不掩饰他的愤怒:“谁欺负你了?!”
“我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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