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地下室的空气像凝固的尸油。
末星盯着墙上那些稚嫩的刻痕。
有的记录天数，有的只是歪歪扭扭的「妈妈」。
净世会的「学员」们被关在这里时，大多不超过十岁。
"想起来了吗？"空语踢开一只锈蚀的铁笼，"你的快乐童年。"
末星喉咙发紧。
他当然记得。
七号囚笼在走廊尽头，比其他笼子小一圈，专门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容器」。
他在那里度过的时间比任何学员都长。
"这边。"他领着空语走向地下室更深处的祭坛间。
铁门上的锁链是新的，锁眼还泛着油光。
空语首接熔化了锁链。
门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
末星胃部抽搐——祭坛上摆着三具新鲜尸体，胸口都被剖开，露出暗红的内腔。
"找什么呢，这么认真？"
声音从头顶传来。
末星还没抬头，就被某种重物击中后颈。
他踉跄着撞上祭坛边缘，看见空语被六支弩箭同时钉在墙上——箭头发着诡异的蓝光，和上次「神之泪」的毒一模一样。
"久违了，七号。"一个穿白西装的男人走下旋转楼梯，皮鞋踩在血泊里发出黏腻声响。
莫里斯会长，净世会现任领袖，手里把玩着一把骨制手术刀。
末星本能地挡在空语前面，尽管自己视线己经因毒素而模糊。
莫里斯看起来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颗冷冻的黑橄榄。
"叛徒配堕神，绝配。"
莫里斯弹了下手术刀，"知道我们找你多久吗？三年前那场「毕业典礼」，你本该成为完美的神之容器。"
空语在末星身后冷笑："所以他体内的神格碎片是你们塞的？"
"塞？"莫里斯夸张地摊手，"是他自己抢走的。那天本该植入的是次级碎片，结果这小子杀了祭司，吞了主碎片。"
末星太阳穴突突跳动。
记忆碎片突然涌现：血溅到脸上的温热，祭司惊愕的表情，还有他吞下那枚金色碎片时喉咙被灼烧的剧痛……
"闭嘴。"空语突然挣断两支弩箭，"末星，别听他的。"
莫里斯笑了："堕神大人怕他想起来？怕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偶然逃到你家门口的？"
他转向末星，"你以为那晚为什么能轻易逃脱？因为我们让你逃的——带着能定位神格的活体追踪器。"
末星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真的吗？
他三年的逃亡，与空语的相遇，全是安排好的？
"放屁。"空语又挣断两支箭，"他身上的伤——"
"必要的伪装。"
莫里斯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袍人拖上来一个铁笼，"不过今天游戏该结束了。"
笼子里是靳辰。
这位特别调查员满脸是血，腰间配枪己经不翼而飞。
更诡异的是，他脖子上套着和末星同款的烙印项圈。
"惊喜吗？"
莫里斯踩住靳辰的手指，"你们特别调查组早就被渗透了。顺便说，他祖父是当年参与剥离空语神格的主祭之一。"
"顺便说，他祖父是当年参与剥离空语神格的主祭之一。"
空语瞳孔骤缩。
末星想起她说过，三百年前有个祭司家族专门研究神格剥离术。
"现在，选择题时间。"
莫里斯突然拽起末星衣领，"选项A：自愿归还神格碎片，我解除你的奴印。"
他指向空语，"选项B：看着她被活剥神格，比三百年前更痛苦十倍。"
末星看向空语。
她己经被蓝光毒素侵蚀得面色发青，但眼神依然锋利如刀。
他想问她该怎么做，却见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末星声音嘶哑，"我选A。"
莫里斯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挥手示意黑袍人准备仪式，却没注意到末星垂下的手中，正凝聚着一缕黑雾。
净世会教的最危险禁术，以生命为代价的「影缚」。
祭坛被重新布置。
莫里斯强迫末星跪在中央，手术刀划开他锁骨下的烙印。
鲜血顺着手臂流到祭纹凹槽里，渐渐填满整个符文。
"很快就不疼了。"
莫里斯俯身在他耳边说，"等神格剥离，你就能做回普通人了。"
末星闭上眼。
净世会的谎言他一清二楚——剥离神格必死无疑。
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空语教他的那句话：「不是等东西掉进泥里才捡，是带你看所有未被污染的光。」
当莫里斯举起骨刀准备最后一划时，末星突然暴起。
黑雾从他伤口喷涌而出，化作锁链缠住最近的两个黑袍人。
同时他踹翻祭坛上的烛台，火焰顺着血槽瞬间引燃整个仪式阵。
"找死！"莫里斯的手术刀刺向末星咽喉。
一道金光闪过，骨刀断成两截。
空语不知何时挣脱了所有弩箭，眼中的光芒比末星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耀眼。
她徒手撕开最后一个黑袍人的胸膛，转身时金发飞扬如狮鬃。
"背靠背。"她扔给末星一把染血的匕首，"别死了。"
末星接住武器，与她背对背站立。
净世会的援兵正从各个入口涌来，但他此刻异常平静。
空语的后背贴着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为什么选A？"战斗间隙，空语突然问。
末星格开一把砍刀，反手刺入敌人眼眶："因为我知道您会选B。"
空语大笑，金光在她掌心凝成长枪。
他们像两个配合多年的舞者，在血与火的舞台上旋转厮杀。
末星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流畅——空语的神力正通过背部接触传给他。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
末星的手臂己经麻木，全靠意志力挥动匕首。
突然，莫里斯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
"游戏结束。"
整个地下室开始震动。
末星抬头，看见天花板上降下一个巨型玻璃舱。
里面泡着十几个昏迷的孩子，每个胸口都有未愈合的手术疤痕。
"最新一批容器。"
莫里斯站在二楼控制室，"不想他们死的话，空语大人就请乖乖走进那个笼子。"
他指向角落的铁笼，栅栏上刻满了神格抑制符文。
空语抹掉嘴角的血，竟然真的开始朝笼子走去。
"不要！"末星抓住她手腕，"他在骗您！"
空语回头看他，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我知道。"
但她还是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向铁笼。
末星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牺牲自己，就像三百年前救那个小女孩一样。
这个认知比任何武器都锋利。
末星冲向控制室，无视身后射来的弩箭。
一支箭穿透他肩膀，另一支擦过大腿，但他眼里只有莫里斯惊愕的脸。
"你本该是最完美的容器！"莫里斯拔出手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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