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眼中的光不再仅仅是屏幕的倒影，而是一种淬炼于信念、燃烧了数十载的火焰——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刺破这小小地窖里所有的阴谋与黑暗，将某种极其沉重而又无比纯粹的东西压在了陈砚的心头，令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李察眼中那名为“希望”的火焰并未因陈砚的沉默而黯淡，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热而专注。
他离开控制台，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伴随着他的话语笼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陈砚，”李察的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陈砚的心弦上，“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仅仅为了让你知道我们的存在，或者让你同情我们的理念。
我带你来到这里，揭开这一切，是因为你。”
陈砚猛地抬头，对上李察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你的武学天赋，”李察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是真正的‘断岳境’种子！
在蔚蓝联盟外城区这种地方，在夜枭会那种泥潭里，或许你能挣扎着活下来，甚至混出点名堂。
但在蔚蓝集团这暗无天日的统治下，在它精心编织的、用恐惧和绝望浇灌的囚笼里，你的潜力就像被压在万吨巨石下的幼苗。
永远无法真正破土而出，更遑论长成参天巨木，触及那‘断岳’之境！”
他指向控制台屏幕上那些代表着蔚蓝集团罪恶的数据流：“看看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把活人当电池，把恐惧当燃料，把武者的突破视为更高效的‘充电宝’！
他们不需要真正的强者，他们只需要听话的工具和稳定的‘能源产出’！
你的天赋，在他们眼中，要么是威胁，要么就是一块需要被尽快榨取、然后丢弃的‘高能电池’！
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控制你、利用你，最终在你威胁到他们之前，将你彻底抹除或变成容器里的活死人！”
李察的声音带着一种痛惜和急迫：“留在蔚蓝的阴影下，你的上限己经被锁死，你的未来只有被吞噬或同化！
但如果你跟我们走，去北境，去天罡武道联盟……”他的眼神再次迸发出那种令人心悸的光芒，“那里有真正的传承，有愿意倾囊相授的师长，有并肩作战、追求‘人人如龙’理想的同道！
在那里，你的天赋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引导和释放！
在那里，你才有机会，去触碰那武道的巅峰——断岳之境！甚至是传说中的镇天境，成为支撑人族的擎天巨柱之一！”
陈砚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李察描绘的北境图景，那“人人如龙”的理想，那八位镇压深渊裂缝的断岳境统帅……这一切都带着一种令人向往的光辉。
但这份光辉，离他扎根的、充斥着铁锈、血腥和生存法则的外城区，太遥远了。
他脑海中闪过老舅那张被生活刻满风霜的脸，想起他教自己如何在帮派火拼中保命，如何在执法队盘剥下藏好最后一点口粮。
老舅是外城区的人，他的根在这里，他的生存智慧也在这里。
北境？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听起来美好却虚无缥缈的承诺。
“我……”陈砚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避开了李察灼热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薄茧、指节粗大的双手——这是一双属于外城区挣扎者的手，“我需要…考虑一下。”
他没有立刻被那崇高的理想冲昏头脑。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身份的转变、组织的秘密、关乎未来的抉择，这一切都太过沉重。
更重要的是，他的根，他熟悉的一切，都在这个残酷却也真实的外城区。
老舅还在某个角落，或许正等着他回去。
李察眼中的火焰微微摇曳了一下，但并未熄灭。
他深深地看了陈砚一眼，那眼神中的急切慢慢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理解。
他经历过太多，知道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知道故土难离的牵绊。
“我明白。”李察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温和，“这不是一个能轻易做出的决定。
外城区是你的根，这里有你的牵绊，有你所熟悉的一切。
骤然离开，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战场，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
他后退一步，重新坐回那张破旧的折叠椅，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似乎在发送什么信息。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而郑重地看着陈砚：
“燎原之火，需要时间积蓄力量，也需要合适的时机点燃。
我不会强迫你。
你回去，好好想想。
想想你看到的工厂，想想那些被当成‘原料’的人，想想你自己的力量，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李察从控制台下方一个隐蔽的暗格里，摸出一枚不起眼的、仿佛只是某种劣质金属打造的、边缘有些磨损的黑色金属板。
它形状不规则，像一块破碎的瓦砾，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拿着这个。”他将金属片递给陈砚，“这不是追踪器，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玩意儿。
把它放在你贴身的、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当你考虑清楚了，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当你需要找到我，或者需要燎原小组的帮助时——用力捏碎它。
我们会知道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无论你最终选择哪条路，保护好自己。
蔚蓝的触角无处不在，你今天看到的东西，足以让他们将你标记为‘高风险因子’。
小心执法队，小心任何试图探查你根底的人。
活下去，才有未来可言。”
陈砚接过那枚冰冷的金属片，入手沉重，带着一种粗糙的质感。
他默默地将它塞进了自己内衬口袋最深的角落。
这枚小小的金属片，仿佛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也承载着一个沉重的选择。
密室里的空气似乎随着李察话语的结束而重新凝固，只剩下设备低沉的嗡鸣和两人各自起伏的心跳声。
通往理发店洗头区的暗门，仿佛成了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狭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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