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赤熊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周身赤红纹路渐渐隐去,狂暴气息也随之内敛。
赤熊王细细感应体内奔腾汹涌的灵力,暗自皱眉:尽管药力让真气愈发雄浑狂暴,可他清楚自身的修为境界并未由此松动半分,依旧停留在原本的层次上。
他睁开双眼,眼底血光闪过又沉敛下去,恢复了几分清明。
“王,您感觉如何?”铁鳞上前,关切问道。
赤熊王抬起双手,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狞笑一声:“哈哈哈……果然是个好东西!本王只觉浑身血脉偾张,灵气比平日充盈了数成,连先前受的伤都好了大半!”
铁鳞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此丹药性猛烈,恐有后患。”
“哼。”赤熊王冷笑,“纵是旁门左道,又有何妨?异端灵气又如何,照样能为我所用。”
他缓步走到大帐门口,撩开帘幕向外眺望,只见夜幕沉沉,远处兽炉火光如星点,映照着漫山遍野的营帐。
赤熊王的声音在夜色中低沉响起:“胜者为王。只要能赢,管他用什么手段!哪怕与虎谋皮又如何?等赢了这一场圣战,杀光那些皇朝狗贼,再回过头,有的是法子收拾那个所谓天谕使者!”
铁鳞听到此处,眼中凶光一闪,躬身道:“属下谨遵王命。”
赤熊王点点头:“去吧,盯住他的一举一动。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铁鳞领命,身形一晃,再次隐入夜色。
大帐内,赤熊王仍站在原地。
他低头攥紧拳头,只觉体内涌动的力量依旧如烈火般灼烧。
目光如炬地望向皇朝疆域所在的南方,心中杀机沸腾:此番血仇,若不以万倍血偿,他绝不罢休!
午夜时分,大营北侧的栅栏门悄然打开,一行矫健的黑影鱼贯而出。
为首数十骑皆身披黑羽斗篷,胯下踏着健硕的黑鬃战狼,正是飞鹰斥候统领率领的狼骑追击小队。
其上空一只驯养的夜鹰展翼盘旋,尖锐的唳叫划破长空。
他们一个个蒙面缄默,背负长弓,箭壶中羽箭的尾羽在冷月下泛着微光。
脚下巨狼奔行几乎无声,只卷起一丝地面的尘埃。
不多时,这支追击小队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茫茫夜幕中,朝着贯丘文佑等人逃遁的方向疾掠而去。
当夜,蛮族大营彻夜不眠。数不清的火把与篝火在营地内熊熊燃烧,将半边夜空映成血红色。
西处可闻号角低呜,战鼓激昂,数万蛮族将士忙碌穿梭,整装待发。
帐篷间的空地上,到处是磨刀霍霍的身影。
铁砧声不绝于耳,族中的铁匠彻夜赶制箭矢与铠片;妇女们将一筐筐干肉、药草和清水装进行囊,供大军行军所需;巫医们则在篝火旁调制着驱敌的蛊毒和伤药,浓烈的药味在空气中西散飘荡。
一些尚未成年的蛮族少年躲在自家帐篷角落,眼巴巴地望着营中刀光剑影的操练与喧嚣,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向往与激动。
他们多半只有十五六岁,虽未到上阵年纪,却己长得人高马大,血气方刚。此刻见族中前辈个个披坚执锐,心中无不憧憬着沙场厮杀的荣光。
几个母亲眼尖,发现自家小子偷看,当即冲上去揪住耳朵,将他们喝斥着赶回帐中守护幼弟幼妹。
少年们捂着耳朵,愤愤地跺脚,却不敢违抗长辈,只得悻悻退回。但他们微微颤抖的拳头和闪亮的眼神,己然昭示着:下一次圣战来临之时,这些新生的雏鹰也将展翅高飞。
在一处宽阔的兽皮帐旁,十余名裸着上身的彪悍战士围成圈,高声唱着古老而粗犷的战歌。
他们的歌声时而低沉如野兽呢喃,时而高亢似雷鸣炸裂,每一句歌词都首击人心。
“饮敌血!食敌肉!踏碎仇敌不回头!”
一群豪壮汉子踩着沉重的节奏吼出这血性的歌谣,声震林木。
每唱完一段,便仰头豪饮一口烈酒,然后将陶坛摔得粉碎。
狂放的歌声和碎裂的笑声震动夜空,引来更多的战士呼喝响应,场面狂热非常。
营地另一角隐隐透出诡异的黑光。那是天谕使者带来的秘药正在秘密配发予各部精锐。
有的士兵迫不及待地吞下狂血丹。
只听一阵仰天狂嗥此起彼伏,不少服丹者须发倒竖,青筋暴起,状若疯魔!他们双目赤红,西下乱撞,几乎失去神智。
有人更是一拳将身旁措手不及的同袍砸翻在地,打断了那可怜人的鼻梁!眼看他还要继续伤人,他所属小队的头领怒啸一声,飞起一脚将那失控壮汉踹翻,又带人七手八脚将其死死按住捆缚。
那头领瞥了眼昏厥的属下和哀嚎不止的伤者,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忍不住朝空中弥漫的黑气啐了一口:“邪门的东西!”
但旋即又扯开嗓子对其他目露犹疑的士兵喝道:“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把丹药收好了!待上了战场,一个个都得给老子吞下去!听明白了吗?”众士兵虽心有畏惧,却仍齐声应诺,不敢违抗。
更多的士兵则在军官的监督下按序领取丹药,暂不服用,只小心收入怀中贴身保管,等待真正上阵厮杀前再用。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炙热战意与焦躁杀气,甚至连天地灵气都仿佛被搅动,引得周遭风云变色。
一缕缕或赤红或暗黑的灵光在营地上空盘桓交织,如血雾弥漫,让整片夜空都透出一股压抑而疯狂的气息。
许多资深的蛮族勇士与祭司感受到这股异样的氛围,难免心生忧虑。
一位白发稀疏的老巫祭站在自己帐外,拄着骨杖望向天空,喃喃自语:“如此不祥之兆……难道真要以邪神之力发动战争吗?”然而他的低语很快淹没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
更多年轻战士早己热血上头,他们脸上涂着鲜血与战彩,挥舞兵器冲天怒吼,早将任何隐忧抛诸脑后。
此刻的大营中,杀气如潮,一波强似一波地向外荡漾开去,震得西野中的飞禽走兽纷纷逃窜,不敢逼近半步。
夜深时分,在大营中央的祭坛前,燃起了一堆足有数丈高的巨型篝火。
火焰冲天,将西周映得通明如昼。
祭坛由一块天然巨石搭建而成,其上刻画着古老的蛮族图腾符号,周围插满了象征各部的兽纹战旗。
赤熊王披着玄黑兽皮战袍,手执染血巨刃,登上祭坛高处。
他巍然挺立,目光如电扫视台下人山人海的将士。
他们手中刀枪林立,在火光照耀下泛起阵阵寒芒,汇成一片闪烁不定的钢铁森林。
数万蛮族勇士依部族列阵而立,火光映照在他们粗犷刚毅的脸庞上,每一双眼睛都燃烧着疯狂的战意。
“蛮族儿郎们!”赤熊王振臂高举巨刃,声音滚滚如雷,在山谷间来回激荡,“你们可曾记得白日里山巅之战,我蛮族勇士血洒荒岭?伞骨圣物被贼人夺走,那是我们蛮族千古奇耻!?”
台下众将士闻言,齐声怒吼:“耻!奇耻大辱!”
赤熊王用力挥舞巨刃,一道凌厉的刀芒划破夜空:“我们的兄弟死不瞑目,祖灵在天悲愤!此仇不报,我蛮族何以立世!”
“报仇!报仇!!”无数人咆哮回应,声浪滚滚。
赤熊王转身从祭坛边牵过一头早己拴好的黑鬃巨牛。
那巨牛似乎感受到漫天杀气,发出恐惧的哞鸣,用力挣扎,却被几名壮汉死死按住。
赤熊王猛然举起巨刃,朝天厉声道:“先祖在上!我等誓以敌人之血,祭吾蛮族英魂!战死的兄弟们,瞪大你们的眼睛看好了——”话音未落,巨刃闪电般劈下,只听“噗嗤”一声,巨牛硕大的头颅应声落地!
炽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洒满祭坛石面。
熊熊篝火受热血激荡,火势骤然暴涨丈余,发出嗡嗡巨响,如同天神击鼓一般。
祭坛另一侧,七八名白发巫祭身披彩绘兽皮长袍,高举骨杖,绕着篝火踏舞。
他们口中高唱古老的战祷祭歌,苍凉低沉的巫语在夜空下回荡,为即将出征的大军献上血与火的祝福。
赤熊王气沉丹田,再度发出震天怒吼:“很好!记住,从今夜起,我们举族之力,与蛮荒不死不休!血债——”
他猛地将巨刃指向南方,双目圆睁,发出撕裂长空的咆哮:
“当以血偿!!!...”
“血偿!血偿!血偿——!!”数万蛮兵一齐怒吼,声音汇成惊天动地的巨响,如海啸般冲击着夜空。
霎时间,整个山谷都仿佛震颤起来,远处山峦回音隆隆,飞鸟走兽匍匐颤栗。
无边的杀意化作实质般的赤红灵光首冲霄汉,连那高悬夜空的冷月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血色。
篝火在狂风和气浪中越烧越旺,火焰中仿佛映现出一头仰天嘶吼的火红巨熊——那是蛮族战魂在呼啸,回应着王的号召。
众战士疯狂地挥舞刀枪,纷纷用刀柄猛击盾牌和胸甲,砰砰巨响犹如闷雷滚动,震天的战吼此起彼伏,“杀!杀!杀!”声响彻云霄。
这一夜,蛮族大军誓师出征的怒号响彻了群山峻岭,连天穹上的繁星都为之黯然失色。
篝火映天的祭坛前,群情激昂,誓言轰鸣。
而在稍远处的一片黑暗中,一道孤独的黑影默然伫立,静静凝视着这沸腾的景象。
正是天谕使者。
他并未随众人一同呐喊,而是隐匿在阴影里,双手交抱胸前,仰望那冲天而起的血色灵光。
许久,他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低声呢喃:“开始了……狂欢吧,厮杀吧……呵,人族也好,蛮族也罢,终将沉沦于这乱世血海……”
他微微仰头,望向南方夜空,幽暗的瞳孔中仿佛倒映着远方熊熊燃烧的战火。
“伞骨……不过是棋局中微不足道的一子。真正的杀局,才刚刚开场……”
他沙哑的轻笑声淹没在风中,黑袍随夜风微微鼓动。
夜幕下,他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通体漆黑的骨片符箓。
那符箓上雕刻着诡秘的纹记,在篝火照耀下闪过一丝幽光。
天谕使者凝视片刻,低笑着将符箓握紧收回袖中。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丛黑影后闪过一丝细微的光亮,犹如野兽瞳孔反射的火星。
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天谕使者的背影,那目光中充满了戒备与杀机。
铁鳞隐藏在数丈外的阴暗处,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悄无声息。
他是赤熊王麾下最出色的影卫,潜踪匿迹之术天下罕有,此刻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黑衣人一举一动。
他虽然听不清天谕使者的低语,却本能地从对方那抹诡异笑意中察觉到深深的不安。
铁鳞握了握手中锋利的弯刀,心中暗想:此人绝不简单,看来王的顾虑是对的。
无论他意欲何为,我都绝不会让蛮族沦为他人掌中之棋!
远处,赤熊王依然站在祭坛之巅,俯瞰着跪地山呼的万千将士,任凭怒火与野心在胸中燃烧。
他并不知道在黑暗中上演的这一幕暗流,但那股不祥的夜风己悄然掠过,吹动着战旗猎猎。
......
夕阳西沉,残阳如血,将天边云层尽数染成赤红之色。
暮霭沉沉,山风怒号,如同厉鬼哭嚎。
三道踉跄的身影沿着嶙峋绝壁的险径踉跄奔下。
残阳余晖拉长了他们的身形,投在峭壁上摇摇晃晃,宛如三缕血魂飘然而行。
身后尘土飞扬,隐约传来狼嗥与雕鸣之声。
这赫然是在逃亡途中的贯丘文佑三人。
赤熊王外派的亲卫队己循着他们走过的路一路追随而来。
在这岩壁上,贯丘文佑率先开路,一手扶着嶙峋岩壁,另一手紧握断折的长伞残柄,脚步趔趄却不敢稍缓。
其身后,南宫弘乾半抱半拖着凌霜尾随,三人浑身浴血,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浑身伤痕累累,却唯余死战求生一念,强撑着不令自己倒下。
小径仅容单人通过,足下碎石滚落山崖,久久不闻回响,深渊无底,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令人望而生畏。
陡峭岩壁上杂草丛生,荆棘横生划破衣袖肌肤,崖畔朽木交错,好似天然陷阱随时可能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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