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米才是真爱

“朱玑！你又偷吃我的小米！”少女叉着腰，对着屋檐下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吼。她刚给鸡拌好的食盆，转眼就见底了。

朱玑慢悠悠从阴影里踱出来，阳光下他那身衣裳简首能晃瞎人眼——翠得像新叶的里衣，罩着层薄得透光的纱，那颜色从扎眼的玫红一路溜到深紫，活像打翻了染缸。他手里还捏着最后几粒小米，指尖染着点金粉似的碎屑。“啧，小气。你这小米，硌嗓子，没我自个儿晒的野谷子香。”他嫌弃地撇嘴，喉结下方那点天生的红痕也跟着动了动，像颗小果子。

“嫌硌你别吃啊！”少女气鼓鼓地抓起一把糠秕撒进鸡圈，立刻引来一阵“咕咕咕”的哄抢。几只芦花鸡扑腾着翅膀，灰尘扑了朱玑一脸。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对，是炸了毛的雀儿，猛地往后跳开一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轻风，那层薄纱外罩也跟着“呼啦”飘起。“脏死了！离我远点！你这群…这群…土凤凰！”他使劲拍打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少女翻了个白眼：“就你干净！跟个琉璃盏似的，碰不得摔不得。帮我晾衣服去，今天日头好。”她扔过来一篮子刚洗好的粗布衣裳。

朱玑一脸不情愿地用两根手指头拈起篮子提手，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他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啄食的鸡群，生怕那鲜艳的衣角被蹭到。晾衣绳在院子另一头。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对着水缸的倒影整理了一下额前那缕不听话的碎发——那发色也怪，阳光下泛着点金属的紫红光泽。水影里，他肩头那层薄纱在风里轻轻浮动，真有点像随时要张开的翅膀。

“磨蹭什么呢！等着衣裳自己飞上去啊？”少女的大嗓门又来了。

朱玑哼了一声，动作倒是利索起来。他晾衣服的姿态有种奇异的韵律感，手臂起落轻盈，抖开布匹时带着点弹跳的意味，不像在干活，倒像在跳舞。一件粗布褂子被他抖得“啪”一声脆响，惊得旁边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全飞了。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显摆！”少女喂完鸡，走过来检查。她粗糙的手指无意间擦过朱玑晾好的、她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衫袖子。朱玑的眼角余光瞥见，立刻像被针扎了似的缩回手，还夸张地在自己那华贵的紫纱袖子上蹭了蹭指尖。

“又怎么了？”少女莫名其妙。

“粗…粗粝！”朱玑小声嘟囔，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盯着自己那光滑得能反光的纱料，“你那衣服，磨得我手疼。”他伸出自己那双比少女的脸蛋还细嫩的手，指尖粉白。

少女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满是茧子的手，噗嗤笑了：“毛病！你比我家刚孵出来的小鸡崽还娇气！”她故意伸手作势要拍他肩膀。朱玑“呀”一声，真像受惊的鸟儿般敏捷地侧身躲开，那层叠的轻纱旋开一片绚丽的涟漪。“别碰我！你的手刚喂过鸡！”他抗议着，声音却没什么底气，脸上飞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倒是跟他颈间那片天生的红痕呼应上了。

“行行行，不碰不碰，金贵的大少爷。”少女收回手，笑着摇头，转身去收拾鸡窝，“中午吃炒鸡蛋，加把嫩菜叶子，你吃不吃？”

屋檐下的身影顿了一下，刚才的“娇气”劲儿瞬间没了，声音里带上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要嫩的！别炒老了！还有…多放点油！” 阳光落在他肩头，那薄纱上的紫红绿三色，依旧冲突得耀眼，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像他此刻别别扭扭又忍不住期待的心情。他无意识地用指尖绕着垂落肩头的一缕薄纱，轻轻捻着，像鸟儿梳理它最心爱的羽毛。

“啧，你离我远点儿！”朱玑捏着袖口往后缩，那身晃眼的紫纱衣擦着篱笆，“没瞧见我新换的衣裳？刚沾了鸡毛味儿！”他甩了甩头发丝儿，阳光下泛着点紫红，“...喂，你篮子里那黄澄澄的，是新晒的小米不？”眼珠子黏在簸箕上，喉结底下那颗小红痣跟着动了动，“...我就尝一口！就一粒！硌不硌牙我得替你试试...”手指头悄摸往前探，像只盯上谷穗的贼雀儿。

朱玑是篱笆院里住着的鸟精，嘴刁性子更刁。他成天嫌养鸡姑娘晒的小米硌嗓子，可转头就偷摸叼走半簸箕，末了还要梗着脖子狡辩：“帮你尝尝霉没霉！”

他见不得那群满地跑的“土凤凰”，说鸡毛味儿沾身能让他打三天喷嚏。可姑娘喂鸡崽时，他又忍不住蹲在屋檐下偷瞄，嘴里咕哝：“啧，这黄毛球…倒比老母鸡顺眼点儿。”

姑娘喊他晾衣裳，他两根手指头捏着粗布衫子，活像拎着条臭咸鱼。可衣裳飘起来时，他袖子一甩一甩的，倒显出几分轻快劲儿。

最拧巴是吃饭。姑娘炒鸡蛋，他隔着窗喊：“油少！老了我不吃！”可真端上桌，筷子戳得比谁都快，腮帮子塞得鼓鼓还要挑刺：“盐粒子没化开…下回用细盐！”

他颈子底下天生有道红痕，急了就发艳。姑娘有回笑他：“你这红印子，像偷吃辣椒呛出来的！”他当场炸毛，三天没理人，可第西天清早，又探头探脑去扒拉姑娘新晒的南瓜子——没办法，这篱笆院的小米味儿，早把他的魂儿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