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了,陈公公冲过来一脚把薛烬踹到地上。
“赔钱货!赔钱货!你敢打死我的老虎!你个赔钱货!”
伤重的薛烬被踹进沙土里,猛吐了两口血。
陈公公抬脚还想踹,喜鹊又跑过来:“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让你这个月都要安排他上场,一天也不能差。”
这是要薛烬死啊。
陈公公一看她手里厚厚一叠银票,眼睛眯成一条缝:“好说好说!”
喜鹊好奇看了少年一眼。
冷不丁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她吓得一哆嗦。
陈公公数着钱,“喜鹊姑娘离他远些,晦气。”
“……你别忘了啊,每天都要上场,我家小姐会来看的。”
“放心放心!喜鹊姑娘慢走啊!”
陈公公没打算给薛烬治伤。
一个要死的人还费那钱干什么?
今天的饭也别喂了,最好明天就死在场上。
“算你小子走运!”陈公公拍拍怀里的银票,扭捏地走了。
脚步声远去,地上灰扑扑的人艰难动了下。
他一点点摸着自己身体,摸到至少三根变形的骨头。
大腿上的血窟窿还在流血,伤口磨进了沙子,一动就钻心地疼。
薛烬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他在恶心的汗臭味和血腥味里晕了过去。
岁府。
喜鹊说陈公公收下了银票,岁妩心放下一半,“明日一早叫醒我,我要去斗兽场。”
虽然她对薛烬的恐惧深入骨髓。
但她一定要亲眼看着薛烬死才能真正放心!
否则她彻夜难眠。
喜鹊点头应了,又酸溜溜说:“三小姐今日出尽了风头。”
“奴婢听说有好几个世家公子问她姓名了呢,连战国公府的世子都对她一见倾心。”
岁妩不以为然,“见色起意罢了,她那张脸能吸引什么正经男人?”
喜鹊附和:“就是啊!小姐您才有贵女嫡女的范儿!”
前世岁星亦是被满京青年才俊追捧,岁府岌岌可危时有人上门提亲。
说只要岁星肯做妾,立即让家里做高官的父亲/爷爷上书为岁侍郎求情。
岁星竟然首接出家了!
父亲竟然也应允!
还惋惜通五经善六艺的岁星若是个男人就好了,能去考取功名,撑扶岁家。
岁妩从小到大都被这个三妹妹压一头。
她越想越为前世自己不值。
对薛烬的恨,对岁星的恨,对父亲的恨。
她眼珠一转,“喜鹊,你去打听三妹妹明日要去哪里。”
“然后告诉战国公府的世子。”
喜鹊愣住,“小姐,这是不是……”
“去做!”
岁妩狠狠推了下喜鹊,怒道。
城中医馆。
“我只是想帮你治伤啊!我不是要害你,哎你别动!伤口又裂开了!”
“再来几个人抓住他!哎!”
缩在墙角的少年满身血污。
他一醒来就在这个陌生地方,这些人拿着剪刀、拿着白布。
像是要杀死他、勒死他。
他一下应激了,拖着残腿不顾一切缩在墙角。
眼神警惕又凶悍,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身体紧绷,伤口血流不止。
大夫们束手无策。
哪是要害他啊!
这个小少年的伤肉和衣服黏到一块了,必须剪掉才能上药。
再不治他就死了!
这时,外出买东西的白衣女子回来了。
一看这情形她就明白了,接过大夫手中剪刀和白纱布:“我来吧。”
大夫认得她,这是岁家三小姐,为人和善,经常给乞丐送包子馒头。
少年也是她从斗兽场中救出来的。
“三小姐你可小心些。”大夫担心她。
岁星点头。
她拿着东西慢慢朝薛烬走去。
薛烬冰冷的目光一触及到她袖上用银线勾勒的白牡丹就顿住了。
那是在暴力与血腥充斥的斗兽场上,他看见唯一一朵洁白的花。
他难以置信看着眼前人,忘了反抗。
等到岁星蹲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
黑眸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剪刀和白纱布,躯体却如认命一般地放松了。
他想,她在斗兽场上救了他一命。
现在后悔了,想把命拿回去,他还就是。
他生来就不欠任何人的。
死后亦然。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处理方式就是用剪刀剪开你的衣服,把烂肉挖出来,再上药。”
她嗓音轻而柔,耐心为他解释,“所以你不要害怕,这是医馆,大家都想为你治伤。”
黑眸从剪刀移到了她的脸。
近距离看这张漂亮到无瑕的脸。
薛烬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人。
连声音也这么好听。
若是用这个声音哄他去死,他也会心甘情愿答应。
只有她才行。
因为他的命是她的。
闹得整个医馆鸡犬不宁、脾气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少年就这么轻易被岁三小姐哄好了。
他首勾勾盯着三小姐的脸,手指小心翼翼勾着她的一小块袖角。
像只被套住脖颈的小狗,亦步亦趋跟在信赖的主人身后。
薛烬躺回病床,他仍不肯松开手。
岁星刚要动手剪碎伤处的衣物。
身旁一个医馆学徒又说:“三小姐!这太脏了,要不还是我……”
薛烬睫毛颤了下。
这时,他看见自己抓住她袖子的地方很脏。
留下一块不可抹去的黑点。
薛烬手指渐渐松开——
“没事,我答应他了。”
三小姐语气一如既往温柔。
答应……他了?
他以为那只是哄他随口说的谎话。
随时能被推翻。
薛烬再次意识到坐在床边的人与他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鼻前淡淡花香很好闻。
他偷偷吸了好几口,几乎沉溺其中。
薛烬的手重新攥住她的袖角,很小一块袖角,固执又可怜。
处理伤口的过程痛苦又漫长,薛烬一声不吭,犟得要命。
被称作三小姐的人时不时为他擦去额上冷汗。
被挖肉的时候他都没哼出声,却因三小姐的手落在他头上的微冷温度而闷哼了下。
“伤口疼了吗?”
她问。
薛烬被她眼中的关切烫伤了,身躯僵硬极了。
“没、没。”
他嗓音干涩难听,与她的嗓音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他们的身份。
“疼很正常,能忍住疼很了不起,”她又替他擦着冷汗,“但是能表达疼也很了不起呀。”
她唇边有了笑弧,笑容温暖,“你很快会不疼的,我保证。”
薛烬相信她,所以重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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