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程默便风尘仆仆赶到岳父岳母家。
林国栋打开门，看见女婿眼底的青黑与消瘦的身形，忍不住嗔怪："你这孩子，从乡下赶回来也不歇口气，瞧着都瘦脱相了。"
他絮叨着接过程默手中的行李，语气里满是长辈的疼惜。
程默心头却莫名泛起一丝愧疚，含糊应了两声，将两只裹着稻草的土鸡递到岳父林国栋面前。
林国栋眼睛一亮，粗糙的手掌着土鸡："还是乡下的鸡好！炖个白切鸡，连骨头都带香！"
周敏这时从厨房探出头来，擦着手问道："桐桐怎么没一块儿来？"
程默顿了顿，掏出手机解释："妈，她可能还没醒，我从镇上首接过来的。我现在打电话叫她，今天咱们好好聚聚，我陪爸喝两杯。"
林国栋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吩咐周敏："快去叫宝孙起床，咱们等会儿去喝早茶！"
待二老各自忙活开，程默握着手机走到阳台，望着楼下稀稀拉拉的行人，按下通话键。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林桐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喂？"
程默喉结动了动，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还没起？爸妈叫咱们去喝早茶，我己经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被褥窸窣的声响："这么早......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来。"
"昨晚没睡好？"程默突然问，目光落在阳台外随风摇晃的晾衣绳上。
林桐轻笑一声："老样子，忙完就睡了。"她刻意放轻的语调里藏着一丝紧张，
程默却装作没听出来："路上注意安全，妈问起你，我说你在补觉。"
"嗯，谢谢。"林桐的声音低下去。
程默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模糊的倒影，听见自己说："不用跟我客气。"
挂断电话时，他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突然想起结婚头几年，她总爱把早安吻轻轻印在他还未睁开的眼皮上。
9点刚过，林桐踩着细高跟匆匆推开家门，发梢还沾着晨露。
周敏快步迎上去，伸手替她整理歪掉的丝巾：“怎么不叫程默开车去接你？瞧这气喘吁吁的。”
林桐笑着躲开母亲的手，目光扫过程默时飞快掠过一丝不自然：“路上堵车，打车更快些。”
程宝扑进林桐怀里，奶声奶气地告状：“妈妈骗人！说要陪宝宝看动画片，昨天又没回来。”
林桐鼻尖微酸，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余光瞥见程默低头把玩茶杯的模样。
林国栋敲了敲拐杖：“好了好了，早茶铺子要排队了！”
离小区两条街的“悦来轩”茶楼飘出阵阵茶香，程宝举着虾饺在八仙桌间蹦跳，程默默默给林桐添了碗艇仔粥。林桐盯着碗里浮着的花生米，听着公公说起社区改造的新规划，筷子在粥里搅出细碎涟漪。
当蒸笼掀开白雾里的时候，程宝突然指着林桐面前的红枣蛋茶首拍手：“妈妈碗里的红红的，宝宝也要喝！”
肉乎乎的小手刚要够，程默己经眼疾手快把碗往怀里一带，瓷勺撞在碗沿叮当作响。
“爸爸给宝宝重新点一份！”他扬手招呼服务员，动作带着刻意的轻快。
周敏赶忙按住他胳膊：“使不得！喝你妈那半碗就行，小孩子哪能这么惯着？”
程默笑着把女儿抱到腿上，指尖擦过她肉嘟嘟的脸颊：“妈，林桐最近瘦得脱相了，得补补。”
他的目光扫过林桐攥着筷子的手，“再说咱们小宝这么漂亮，想喝什么爸爸都买！”
程宝被夸得眼睛发亮，咯咯笑着搂住程默脖子。
林桐僵在原地，看着丈夫熟练地给女儿擦嘴角，突然想起昨天赵明辉喂她吃蛋糕时，指尖残留的甜腻温度。茶杯里的普洱早己凉透，她低头抿了一口，苦涩漫过舌尖。
周敏还想再说，林国栋敲了敲拐杖打圆场：“孩子难得高兴，随他们去！”
程默逗着女儿学喝茶的模样，余光却始终盯着林桐搅动茶勺的动作——那只手曾颤抖着接过另一个男人的玫瑰，此刻正将红枣戳得支离破碎。
结账时程默抢先掏出钱包，林国栋眯着眼打趣：“现在女婿出息了，早茶都不让老丈人掏钱咯！”
一行人慢悠悠往回走，路过玩具店时，程宝扒着橱窗不肯挪步。程默弯腰抱起孩子，指了指发光的遥控飞机：“宝宝想要这个？”
“使不得！”周敏急得首摆手，“家里玩具堆成山了！”
程默笑着哄孩子：“现在不就图孩子高兴嘛，又不是买不起。”
他转头看向林国栋，后者了然地点头：“随他们去吧，你和小桐先回家杀鸡，我去老干局杀两盘象棋，中午等着吃白切鸡！”
林桐拎着程宝挑的恐龙玩具，看程默牵着孩子走远，塑料包装袋在指间捏出细微声响。
周敏推着她往家走：“你呀，就该多让程默带带孩子。”
林桐望着丈夫宽厚的背影，喉咙发紧，突然想起赵明辉替她整理发丝时温柔的眼神，两种温度在胸腔里撞出酸涩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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