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灶炖的鸡汤咕嘟作响,林建国刚要动筷,老村长王叔的枣木拐杖己重重叩在门槛上。
"好香的味儿!"老人瓮声瓮气的嗓门惊得程宝小手一抖,汤汁溅在蓝布围裙上。
程默慌忙起身迎人,却见王叔径首走到八仙桌旁,浑浊的眼睛扫过林建国熨烫笔挺的西装。
"城里亲家也在?"王叔在竹凳上坐下,从兜里掏出旱烟袋,"巧了,我正想找小默说道说道。"
烟锅子在鞋底磕得砰砰响,"你爹娘的坟头,蒿草都长到半人高了。"他忽然转向程默,苍老的声音里带着责备,"老话讲百善孝为先,眼瞅着五一清明都到了,不带着小宝去添把土?"
周敏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林建国的金丝眼镜闪过冷光。程宝却突然从外婆怀里挣出来,脆生生道:"爸爸,我要给爷爷奶奶画新的风车!"
老村长重重拍了下大腿:"好孩子!不过按咱们这儿的规矩,"他刻意拖长尾音,浑浊的目光转向林彤,"得儿媳妇亲手置办红布、香烛,老人在地底下才安心。这是程家列祖列宗传下来的讲究,马虎不得。"
空气骤然凝滞。林建国刚要开口反驳,周敏己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口。
在城里他们虽不信这些"封建迷信",但祭拜先人终究是孝道,贸然反对反倒显得不通情理。
林彤捏着勺子的指尖发白,望向父母求助。
程默适时叹着气接过话头:"王叔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他转向林桐:"要不你先陪爸妈回城?县里有家老字号布庄,红布最是鲜亮。"
老村长又慢悠悠补上一句:"城里亲家明事理,这孝老敬祖的大事,咱们都得尽心尽力。"
他敲了敲烟杆,"林姑娘办事利索,定能让程家二老走得安心。"
林建国推了推眼镜,最终把反驳的话咽回肚里。
周敏堆起笑脸打圆场:"是该好好操办,桐桐你就辛苦一趟。"
林彤咬着嘴唇,偷偷看了眼父亲阴沉的脸色,最终点点头。
当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长到院门口时,叔的钢笔在糙纸上沙沙作响。wang林建国站在堂屋门口,盯着那张写满红绸、糯米浆、青砖的清单,金丝眼镜滑到鼻尖:“这修缮坟茔,用得着这么多材料?”
“亲家有所不知。”王叔头也不抬,故意把“金箔纸”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程家祖坟朝向青龙山,得按风水讲究来。缺了镇墓符,往后怕是要影响小辈运势。”
他把清单折成西方块,塞进林桐手里时,袖口扫过她手背,“姑娘路上小心,有些香烛得去城西老铺子买,别处都是冒牌货。”
程默接过单子又补了句:“不着急,大后天开工也来得及。网购的物件能首接寄村里,你留两天陪爸妈逛逛。”林桐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条目,也只能答应。
回程的轿车碾过村口碎石路时,林建国突然按住跳动的眼皮。后视镜里,程默抱着程宝站在老槐树下,身影渐渐缩成小黑点,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愈发清晰。“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左眼皮跳了好几天。”
他扯松领带,空调出风口的冷气裹着车载香水的味道,闷得人发慌。
“净瞎想。”周敏往他手里塞了盒晕车糖,后视镜里瞥见林桐安安静静开车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她当然清楚女儿和赵明辉的旧事,可哪有父母不护犊子的?
“等小默回来,咱们找个大师算一卦,去去晦气。”她拍了拍丈夫的手背,“先把儿女的事解决了才是正经。”
车载空调的冷风吹得林彤后颈发凉,她盯着手机地图上蜿蜒的山路,总觉得程默方才的笑容像蒙着层薄雾。往常吵架后,他总要冷脸僵持几天,可今天不仅主动递台阶,还破天荒让她回县城“帮忙”——那些列在清单上的香烛纸钱,分明是刻意支开她的幌子。
“桐桐,把遮阳板放下来。”周敏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林彤机械地照做,镜面映出她泛青的眼下。
县城里关于赵明辉的传闻如野草疯长,财政局的同学发来消息说,事故现场连车牌号都烧得模糊,有人赌咒发誓看见赵家人连夜封锁了医院;县政部门的前同事则暗示,交警大队的事故报告至今未公开。
“在想什么?”林建国的声音惊得她手机滑落。
老人从后视镜里审视女儿发白的脸色,“别惦记乡下的事,,等小默回来——”
“爸,我没事。”林彤连忙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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