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购物中心灯火通明，香水味与空调冷风在空气中交织。即使在这个五线的小县城里，也从来不缺有钱人。
林桐站在男装区的玻璃展柜前，手指划过一件深灰色羊绒衬衫，布料细腻的触感让她想起程默总是温厚的手掌。导购员立刻笑意盈盈地迎上来："女士眼光真好，这是我们新到的秋冬款，意大利进口面料，手工缝制的暗纹..."
"4套，都包起来。"林桐打断她，声音有些发紧。
导购员微微一愣，很快露出职业化的惊喜："您先生一定很幸福！这款衬衫单穿或搭配西装都很合适，要不要再看看配套的领带夹？"说着从展示盒里取出一枚银质镶钻的夹子，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林桐的喉结动了动，想起赵明辉昨天戴的那枚情侣款领带夹。她别开视线，指着旁边的真丝领带："这种素色的，每种颜色来一条。"
导购员快速记录，语气越发殷勤："我们还有同系列的袖扣，限量款鳄鱼皮皮带..."
"都要。"林桐将卡拍在柜台上，金属碰撞声惊得附近几个顾客投来目光。她盯着POS机上不断跳动的数字，50万现金的重量仿佛又压在了肩膀上——那些藏在江滨轩衣柜里的钱，此刻正在和眼前的账单无声较劲。
当导购员用烫金纸袋装好所有商品时，林童突然开口："有礼盒吗？"
对方立刻点头："当然！我们可以免费提供定制烫金礼盒，还能手写贺卡。"
林桐咬着下唇，在贺卡上写下"老公，辛苦了"，笔尖停顿许久，墨迹在纸面上晕开一小团。
离开专柜时，三个沉甸甸的纸袋几乎要勒断她的手指。路过橱窗时，玻璃映出她憔悴的脸，与展柜里精致的男士西装形成刺眼的对比。她抱紧纸袋，仿佛这样就能把愧疚和秘密都藏进昂贵的布料里，却不知每一步都踩得虚浮，像走在随时会碎裂的冰面上。
林桐费力地把三个烫金纸袋塞进后备箱，手指被勒出深红的痕。按下点火键的瞬间，引擎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空响，仪表盘的故障灯像只猩红的眼睛骤然亮起。
“怎么会这样？”她重重拍了下方向盘，香水味混着皮革座椅的气息在狭小空间里翻涌。
反复尝试无果后，手机屏幕亮起——打车软件显示排队人数己达17位，预计等待时间25分钟。
林桐盯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程默总说她该学些基本的修车常识，此刻却觉得那些唠叨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神经。
路边的梧桐叶被晚风卷起，扑在车窗上又跌落。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她：“买这么多好东西？”
她敷衍地“嗯”了声，抱紧购物袋，羊绒衬衫的包装纸在怀里窸窣作响。计价器跳动的数字让她想起藏在衣柜里的现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推开父母家的门，程宝正趴在茶几上画画，彩色蜡笔散落一地。
周敏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见她手里沉甸甸的购物袋，眼睛亮了起来：“桐桐，买这么多东西？”
林国栋摘下老花镜，目光落在纸袋上的烫金标志，嘴角不自觉上扬。
“给程默买的。”林桐将袋子放在沙发上，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周敏着衬衫面料，眼角笑出细纹：“默子在乡下风吹日晒的，是该好好置办两件衣服。”
她突然想起什么，边说边往厨房走：“对了，宝子今晚胃口可好了，吃了两碗虾仁蛋羹，还啃了半根玉米，我特意蒸得软软的， 她咬着首乐。”
林国栋放下茶杯，神情严肃：“夫妻之间就是要互相体谅，等他调回来，咱们家...”
话音未落，林桐突然打断：“得带宝宝回家洗澡了，明天还要早起。”她匆匆抱起程宝，动作慌乱得碰倒了茶几上的水杯。水流在木质桌面上蜿蜒，像道来不及擦拭的泪痕。
程宝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做的蛋羹滑溜溜的，比幼儿园的好吃！”林桐勉强扯出个笑，脸颊蹭了蹭孩子柔软的头发。
林国栋看着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这孩子，总算是懂事了。”
周敏望着购物袋，眼底的欣慰渐渐被一丝疑惑取代——记忆里，林桐好像从来没有给程默买过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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