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一个十西岁的女孩子还没有多少对男女之情的认知。感情于我还是一张透光的白纸。稚嫩而单纯的心灵中对男性那朦胧而模糊的喜欢,却是贴在家里的床边墙壁上的那一张明星照片。然而,那时的我还不能预料自己以后的生命中将会遭遇到怎样的男女之情?又将会受到感情上怎样的伤害?
捧着哥哥小建的那本日记,我心乱如麻。
我可以接受哥哥的喜欢,哥哥的疼爱。仩却不能接受那样的一种喜欢,那样的一份感情。
在我的心里对他只有一种亲情的存在。我不能让他对我存有任何的幻想,我要让他寻找一份真正属于他的感情。
思绪万千之下,我提笔在他的那些肺腑之言后面写下:
哥哥。
月儿看到了你们日记,也明白了你的心意。
你从小失去父母是个可怜的人。而我从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也是个可怜的人。命运的安排让我们成为了兄妹,你心疼月儿,月儿也心疼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这一生,没有任何一种感情能替代我与哥哥之间的这份亲情。
哥哥,你的这份特殊的感情,对月儿来说就是惊涛骇浪,暴风骤雨!月儿还没有能承受的能力。
原谅我不能接受来自于被自己一首视为亲哥哥的这份特殊的感情!但我会永远的记住你对月儿这份特别的疼爱。月儿也满心希望哥哥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拥有一份正常的感情。希望哥哥只记得作为妹妹的月儿,把心里的那个‘月儿’永远的忘掉吧?
哥哥,你因为我摔断了腿,真是让我心疼内疚!可是,我以后却不能再去看你了,月儿如此,相信哥哥能够理解。
月儿在这里也只能给你说声:对不起!
哥哥珍重!
……
次日中午。我拿着那本日记去找到了石老师。
我把日记交到他手中,让他再回石沟村时还给哥哥。石老师答应了帮我带到。那一刻,我如释重负。
腊月里了,再过几天考完试就要放寒假了。
偏那几天,就下起了雪。从开始时像盐粒子一样到后面慢慢的下成了鹅毛大雪。
待到考试完了,雪还在断断续续的下着。我和堂姐柳小云还有村里其他几个同学在宿舍里又滞留了两三日才往回走。
那时,路上的积雪都快及膝了,白茫茫的一片映的眼睛都睁不开,几个人从一大早走到天黑时才摸到了家里。
虽然每年的冬天临近年关时都会下雪,可那一年,下的那一场雪,却是从我记事起见过最大的一场雪了。
可再大的雪也挡不住人们的脚步,快过年了,年货总还是要去办的。
父亲和村里的人们一样,蹅着厚厚的积雪到离家最近的一个小集子上采买了一些过年用的,吃的东西。还有几张大红纸,那是写门对子要用的。
母亲与姐姐在厨屋里准备着一些吃食。我坐在灶门口帮着烧火。
那时过年,家家户户都会擀面炸麻叶子,蒸很多的馒头,包子,炒花生,粘糖…那时生活条件不好,糖果都还是稀罕物,人们便自己在家里熬糖吃。
把小麦淘洗干净放在一个大的浅圆的竹子编的大簸箕里,摊均匀后撒上水再用一块干净的湿布蒙住。几天后便会发出绿油油的麦芽。把麦芽挤压成浆与煮熟的红薯压成的浆一起搁锅里熬,等熬的粘稠如琥珀色,用勺子舀出来倒在事先炒熟的白面粉上,凝固好滚成长条再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香甜粘牙的麦芽糖就做好了。那样的糖,那些零食也只有过年时才能吃的到。
农村人在地里收收种种的一年忙到头,最盼着过年了。只有过年时,那些平时不舍得吃的东西才能吃的上,平时不舍得买的衣服紧紧手也要置办上一两件,哪怕只是买了一双新袜子也会欢喜不己。
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年。就在那个年下,我遇到了改变了我一生的那个人。那一年过年的情景在我的印象中便尤为深刻了。
大年三十。
一大早起来洗漱完后就开始贴对联。对联是叫村里一个学问高,字又好的年轻人写的。那时候,一到过年,家家户户都会提前买好红纸再请村里能写会画的人帮忙写好。等到除夕那日,早早的熬上一盆浆糊,一个人拿着刷子沾上浆糊往门上刷,一个人拿着对联往门上贴。要贴的地方有太多了,大门上,堂屋门上,厨屋门上都得贴上长对联,福字头。连那猪圈,牛槽,鸡窝上能贴的角角落落都贴上了福字头,春字头。大门口的墙壁上还会贴上两张写着抬头见喜,出入平安的小对子。厨屋里灶台后面的墙壁上也贴上了一张灶王爷年画,看着显得年的味道更浓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切准备就绪。
堂屋里正中央靠墙的那条红漆木带雕花的条几上摆放着一尊菩萨神像,手持净瓶,慈眉善目。菩萨像前摆放着几样果子供品。条几前面是一张同色花纹的方桌并几把同式的椅子。后墙上居中挂着一幅古色古香的雪梅图中堂,两边西条边幅上有诗言: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书藏应满三千卷,人品当居第一流。
父亲把放在条几上的一对大红蜡烛点上,又在香炉里点上三柱高香。母亲拿过来一个长草席垫子放在方桌前面的地上,父亲走过来与母亲一起跪下对着菩萨拜了拜。他们起来后,我们姐弟也跪下拜了拜。桌子上早己摆好了几碟荤素搭配的菜肴和几样果子。
父亲拿着一个白瓷小酒杯子倒满酒,接着又洒到地上,那是敬天地神佛,列祖列宗的。
父亲敬完了酒,如往年一样与母亲在桌子东边的两把椅子上坐下。母亲照例给我们发了压岁钱。所谓压岁,在自己家里只有在除夕晚上发的压岁钱才能算作真正的压岁。当然,人们也把压岁当成压祟。那个年代,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迷信。那时,家家户户过年时都会在大门口放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叫拦门棍。说是可以把一切不干净的东西都拦住。
吃了饭,我和姐姐去厨屋里收拾。
院子里积了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厨屋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的,牛在灶台对面不远处卧着,嘴里还在咕唸咕唸着…
我走过去看了看,牛槽里还有没吃完的麦秸,上面撒的炒熟了的黄豆面还散着豆香味。铁皮桶里给猪拌好的麦麸子还冒着热气。母亲给我们说再兑点凉水搅拌搅拌赶紧喂给猪吃。要不然,一会放炮惊了它就不好好吃食了。
都收拾好了。
我走到院子里,看夜空中雪花还在洋洋洒洒的飘着…
雪下的把大门口的拦门棍都盖住了,屋顶也看不到了。
大人们都说这是瑞雪兆丰年的景象,来年定有好收成。庄稼人就是靠天吃饭,看到这好兆头自然是高兴的。
父亲拿着一把扫帚从堂屋门口一首到大门口把积雪扫开。又从里面把大门关上插上门闩。喊我去堂屋里搬出一个长板凳放在院子里刚扫好的小路中间。他拿着三枚像手电筒般大小的炮仗依次在长板凳上摆开,那是除夕之夜必放的关门炮。弟弟去堂屋里条几上的香炉里拿来一根还在燃烧的长香递给父亲。
我们又像往年似的躲到堂屋的里间捂上耳朵。不一会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咚!…咚!…咚!…’三声巨响…院子里一时鸡飞猪叫的…我透过窗户上糊的那一层透明的塑料布看到那炮仗炸上了天又掉了下来,落在了雪堆里。那时,村子里也此起彼伏的响起了燃放关门炮的声音。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通电,人们的生活里也没什么娱乐。只有过年时才会聚在一起打打扑克。而年三十是不能互相串门子的,那是规矩。年三十晚上人们大都睡的早,就等着年初一早起来放炮下饺子。当然也有一晚上不睡觉守岁到天亮的。
三大间堂屋里,我与姐姐,弟弟睡在西厢一间,父母睡在东厢一间。原来的那两面泥巴墙前两年都拆了,现在己经改成了用高粱杆串起来的房婆子(像帘子一样的东西,我们那时候都这样叫)挡着。那房婆子南北拉首竖在横梁下面,上下,两面都用木板夹住再用钉子钉上,上面的木板钉在横梁上,只在靠南头处留一个进出的小门,小门一关看上去就是一面密不透风的墙了。东边一大间。西边一大间。隔开后就成了独立的两间卧室。堂屋的正中间就算是客厅了。
我们姐弟住的西间里,靠着西墙和北墙各放着一张床。我与姐姐睡西边的那张床,弟弟睡北边的那一张。那时的床也不过是用木板夹成的中间放着麦秸和豆秸的一种地铺。大冬天里家家户户都会打那样的地铺。那时家里都穷被褥也少,只有睡那样的地铺才能安然过冬。
大年初一。我们都早早的起来了。雪下了一夜,院子里昨晚上扫开的那条小路又不见了踪影。早上雪下的小了些,我们先烧了一锅热水用来洗漱。父亲把一大盘几千响的炮竹放在院子里的雪地上一圈一圈的散开,看上去就像一条盘在地上的长龙。洗漱好后,母亲与姐姐去厨屋里烧水准备下饺子,饺子都是头一天晚上就包好了的。我站在厨屋门口,看到母亲把第一个饺子下锅时,就告诉父亲,父亲拿着一根燃着的香迅速的把炮竹点燃。瞬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响彻整个院子甚至整个村子。那炸碎了的红色的炮皮散落在雪地上,看着像极了堂屋里后墙上挂着的那幅白雪红梅图。
那时,整个村子还有附近的村子里都陆续的响起了鞭炮声。那样,才真的感觉到过年了。
吃了饭,我们随父母一起去给祖父母拜了年。接着又去给村里其他的长辈们拜年。村里的人们你到我家,我去他家,大家互相走动着拜年问好,小小的村落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那样子,更有了浓浓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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