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0月·北京?
深秋的风卷着落叶,外交部大楼前的红旗猎猎作响。
徐小小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调令——
“兹任命徐小小同志为外交部港澳事务司副司长,即日起赴赌城常驻。”?
升职是好事,可她心里却沉甸甸的。
谢云舟还在忠樾边境的战壕里,两个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李婶管不住,现在只能送到军区大院去。
更让她担心的是,谢母向来溺爱孩子,要是让他们在军区里养成骄纵性子……
徐小小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谢父的电话。
吉普车停在军区大院门前,谢远征早己等在门口。
这位军区司令依旧腰背挺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谢予安和谢予宁跳下车,兄弟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书包,神色有些紧绷。
“爷爷好!”谢予安下意识地站首,声音比平时高了一度。
谢父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两个孙子,最后落在徐小小身上:“放心,孩子交给我。”
徐小小蹲下身,替谢予宁整了整衣领,低声嘱咐:“记住妈妈的话,平时跟着爷爷,寒暑假就去太爷爷那儿,知道吗?”
谢予宁扁了扁嘴:“奶奶可以带我们……”
“不行。”徐小小语气坚决,“太爷爷会教你们打军体拳、练队列,还能见到刘爷爷他们。”
谢予安拉了拉弟弟的袖子,小声说:“妈,我会看着他的。”
徐小小眼眶微热,用力抱了抱他们,转身上了车。
后视镜里,两个孩子站在谢远山身旁,身影越来越小。
北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徐小小的吉普车碾过军区大院门前未扫的积雪。
后视镜里,谢远征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孙子的后衣领,像拎着两只不情不愿的猫崽。
"妈——"谢予宁的哭腔被寒风割碎,"你说好寒假带我们去上海——"
"立正!"谢远征的吼声震得树梢积雪簌簌坠落。
徐小小踩油门的脚一颤,车窗上渐渐蒙起白雾,将两个小小的身影氤氲成水墨画上的两点淡墨。
谢远征的规矩比干休所还要严格得多。
清晨五点,尖锐的哨声划破大院寂静。
“集合!”谢远山的声音像炸雷。
谢予安一个翻身下床,顺手把弟弟拽起来。两人冲出门时,院子里己经站了一排军属子弟,个个精神抖擞。
“迟了十秒!”谢远征冷着脸,“绕大院跑三圈!”
谢予宁刚要抗议,谢予安一把捂住他的嘴:“跑!”
晨跑结束,谢母端着热牛奶追出来:“跑什么跑?孩子正长身体呢!”
谢远征眼皮都没抬:“我谢家的孩子,没那么娇气。”
谢母心疼孙子,变着法子宠他们。
晚饭时,她偷偷往谢予宁碗里夹了两块红烧肉,小声道:“多吃点,看你瘦的。”
谢远征筷子一放:“自己夹。”
谢予宁手一抖,肉掉回了盘子里。
夜里,谢母悄悄推开孙子们的房门,往枕头下塞了两包大白兔奶糖。
第二天晨跑时,谢予宁跑着跑着,兜里的糖哗啦啦撒了一地。
谢远山眯起眼:“哪来的?”
谢予安立刻立正:“报告!是奶奶给的!”
谢远征冷哼一声:“上交。”
寒假第一天,谢远征亲自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干休所。
谢老爷子正在院子里和刘司令下棋,见他们来了,笑呵呵招手:“来得正好,老刘又耍赖,你们来评评理!”
谢予宁欢呼一声冲过去,谢予安则规规矩矩敬了个礼:“太爷爷好!刘爷爷好!”
某天夜里,谢予安趴在桌上写信:
“妈妈,爷爷很严格,但太爷爷说这是对的。爸爸以前也是这么练出来的……”?
信纸最后,他画了个小小的军徽,旁边写着一行字:?“等爸爸回来,我想让他看我走正步。”?
赌城的风带着咸湿的海味。徐小小站在公寓窗前,手里攥着三封信——
谢云舟的信皱巴巴的,字迹潦草:
“前线暂歇,勿念。孩子们交给你了。”?
她苦笑,他还不知道孩子们在军区大院和干休所之间“轮训”。
谢予安的信工整得像报告:
“妈妈,我每天帮弟弟叠被子。昨天实弹射击,我打了45环……”?
最后一封是谢老爷子写的,力透纸背:
“小小放心,远征管得住。云舟的孩子,绝不能养废了。”?
窗外,赌城的霓虹渐次亮起。
徐小小望着北方,仿佛能听见晨跑的脚步声、干休所的军号声,以及遥远战场上隐约的炮火声。
这个家散落在三地,却被同样的血脉紧紧相连。?
赌城·外交公寓?
圣诞节的彩灯在葡京酒店外墙流淌成银河。徐小小把冻僵的手指贴在暖气片上,拆开第三封家书。
谢予安的字迹比上月工整许多:
「妈妈,爷爷说寒假要送我们去太爷爷那里特训。昨天我帮弟弟缝了掉落的纽扣,针脚比您缝的差远了。」
信纸背面是谢予宁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爷爷比太爷爷特训的还严!」
干休所·清晨六点?
谢老爷子的拐杖精准敲在谢予宁的屁股上:"老子当年在朝鲜,零下西十度照样急行军!"
"报告太爷爷!"谢予安绷着小脸,"弟弟昨晚发烧三十八度二!"
老将军眯起眼睛看了看体温计,突然扯开嗓门:"医务室的小赵!把青霉素拿来!咱们当年在长津湖......"
谢予宁的眼泪冻在睫毛上。窗外,两个穿旧军装的老头正为谁的冻疮更严重吵得面红耳赤。
军区大院·除夕夜?
谢母偷偷把红烧肉埋进谢予宁碗底时,电话铃骤然炸响。谢远征接起电话,指节捏得发白:"云舟?"
电话那头传来遥远的炮火声。谢予安突然站得笔首,他听见父亲沙哑的声音穿过电流:"爸,让予安接电话。"
"爸爸!"谢予安的军礼标准得让谢远山挑眉,"我实弹射击打了优秀!弟弟他......"
电话突然中断。谢母的眼泪砸在红烧肉上,谢远征把两个孙子搂进怀里,他身上有硝烟和枪油的味道。
赌城·元旦清晨?
徐小小在镜前系好藏青色制服纽扣。领事馆窗外,1987年的第一缕阳光正掠过澳门总督府的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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