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诚站在天成大厦37层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拥堵的街道，手中的咖啡早己冷却。落地窗外飘来细密的雨丝，将玻璃幕墙晕染成模糊的灰白色，就像此刻他眼前摊开的财务报表——那些被刻意修饰的数字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撕开裂口露出狰狞的真相。
三天前，他在服务器机房发现异常数据流。公司核心数据库每到凌晨三点就会自动生成加密压缩包，传输目的地是开曼群岛某家空壳公司。更诡异的是，参与数据传输的终端设备中出现了董事长亲信助理的工号——那个被陈志远视为心腹的行政主管，居然在系统里留有双重身份认证记录。
"苏律师，看这个。"林诚转身将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弹出一段经过处理的视频。画面里，行政主管深夜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时，西装内袋隐约露出半张烫金名片，正是吴德利财团首席操盘手的专属标识。
苏明慧摘下金丝眼镜，指腹在视频进度条上反复摩擦："这是上周三的监控，当天上午董事会刚否决了吴德利的投资提案。"她突然调出财务系统权限变更记录，"你注意到没有？所有涉及境外投资的审批流程，都集中在赵宏宇出差期间完成。"
键盘敲击声突然在开放式办公区炸响。林诚转头看见技术部新来的实习生正满脸通红地敲打键盘，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三天前他们把这个总爱躲在机房吃泡面的年轻人调来协助调查，此刻他正在破解防火墙日志。
"林总！数据包特征码匹配成功！"实习生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那个定时传输程序用了吴德利旗下投资公司的数字证书，但发送方IP地址......"他咽了口唾沫，"映射到的是咱们集团内网IP段。"
空气突然凝固。苏明慧的钢笔尖在会议桌上戳出个凹痕，墨水在《员工持股协议》封面上洇开一团蓝影。林诚抓起内线电话："周婷，立刻调取上周所有来访人员登记簿，重点查有没有带着黑色公文包的外地访客。"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今天上午十点，吴德利集团投资总监要来参观研发中心。"
"取消预约。"林诚抓起外套大步走向电梯，"通知保安部，从现在开始所有服务器机房实行双人双锁管理。"
旋转门外的暴雨更急了。林诚在台阶上顿住脚步，看见苏明慧正用口红在手机背面写下号码。她今天换了枚翡翠尾戒，戒面在阴雨天泛着冷光："我刚联系上之前调查环保数据造假案的线人，有个情况......"
话音未落，两辆黑色奔驰无声滑入停车场。前座司机胸前的吴德利集团徽章在雨幕中泛着暗红色泽，后座戴墨镜的男人正用望远镜观察大厦动向。林诚摸出西装内袋的微型相机，快门声淹没在雷声中。
"等等！"苏明慧突然抓住他手腕，"你看那人的袖扣。"
放大照片后，金属袖扣内侧的齿轮纹样清晰可见——那是天成集团二十周年庆定制礼品的专属标识。
晚上九点十七分，技术部警报器突然尖啸。林诚踹开机房大门时，看见实习生瘫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显示器正循环播放着公司宣传片。防火墙日志文件全部变成刺目的红色乱码，就像此刻应急灯映照下苏明慧苍白的脸色。
"他们用了量子擦除技术。"苏明慧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所有操作痕迹都被覆盖了，但......"她突然拔出U盘插入另一个接口，"我提前做了镜像备份。"
屏幕瞬间跳出满屏代码。林诚凑近细看，呼吸突然凝滞——这段看似杂乱的字符串里，隐藏着每季度向境外转移资金的交易流水号。
"是赵宏宇的亲笔签名。"他用紫外灯照射A4纸，隐藏的墨迹逐渐显现，"看这个日期，正是他签署海外并购协议那天。"
整栋大楼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照明亮起的瞬间，林诚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苏明慧迅速将硬盘塞进晚宴包，林诚则按下紧急制动按钮锁死所有出入口。
"别开灯！"他在黑暗中摸索到苏明慧的手，"监控系统可能被劫持了。"
脚步声在距他们十五米处突然转向。林诚借着安全通道的微光，看见三个穿保洁制服的人影拖着黑色垃圾袋走向电梯。袋口露出的电缆接头闪着熟悉的蓝色电弧——和他们上周在财务部发现的干扰器一模一样。
"拦住他们！"
苏明慧的高跟鞋跟突然断裂，她踉跄着撞上消防栓。林诚扯下领带缠住右拳，却在踹开防火门的瞬间嗅到乙醚的气味。黑暗中有冰凉的触感贴上他后颈，耳边响起变声器处理过的机械音："林先生，吴总想请你喝杯茶。"
金属丝勒进皮肉的疼痛让林诚清醒。他故意撞翻身后的文件柜，纸张散落声中突然响起苏明慧的尖叫。袭击者迟疑的刹那，林诚用膝盖顶向后腰，同时扯开对方腰间的电磁脉冲装置。
整层楼的电子设备爆出火花。在备用电源启动前的三秒黑暗里，林诚摸到袭击者掉落的工牌——照片是行政主管没错，但姓名栏赫然印着"李建国"，而这个人三年前就因商业间谍罪被判入狱。
"是易容术。"苏明慧用拆信刀挑开那人衣领，皮下植入的硅胶轮廓在手机电筒下泛着青紫。
警报声再度响起时，林诚正盯着监控屏幕上的时间戳。所有异常数据传输都发生在集团高管会议期间，而与会名单里赫然列着明天要来参观的研发副总——那位以技术严谨著称的斯坦福博士。
"我需要你配合做个局。"林诚将加密邮件发给苏明慧，"明早九点，让投资部在会议室准备份虚假的尽调资料。"
暴雨拍打着落地窗。林诚站在集团LOGO下方，看着雨水顺着字母缝隙蜿蜒成溪。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彩信里是段加密录音：陈志远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等吴德利的钱进来，就把吴德利的人全处理干净......"
他按下发送键时，瞥见邮件状态显示己读。苏明慧的回复只有西个字："鱼咬钩了。"
次日晨雾弥漫。当吴德利投资总监踏入会议室时，他手中的檀木手串突然断裂，十八颗紫檀珠滚落在伪造的尽调报告上——每颗珠子内部都嵌着微型摄像头，此刻正将满桌的假数据实时传送到三百米外的证券交易所。
"林总，这份新能源项目的ROE预测......"投资总监翻到第三页突然停住，瞳孔微微收缩。他当然看不见纸张水印里藏着的经纬度坐标，那是天成集团海外研发基地的真实位置，此刻正有货轮在附近海域进行非法原油转运。
苏明慧适时推过咖啡杯。骨瓷与实木桌面碰撞的轻响中，她看见投资总监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与自己昨夜收缴的袖扣纹样完全吻合。
"看来吴总对新能源很感兴趣？"林诚抽出钢笔，在文件空白处画出股权结构图，"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上周刚终止与某家离岸公司的秘密协议。"
钢笔尖在"终止"二字上加重力道，墨水渗透纸背显出荧光数字——正是赵宏宇挪用公款的账户编号。投资总监的喉结剧烈滚动，袖扣内侧的微型发射器突然开始闪烁红光。
"别动！"苏明慧高喊的同时按下桌下警报器。投资总监猛地掀翻茶杯，藏在袖口的注射器扎向林诚脖颈。钢化玻璃桌面突然炸裂，藏在里面的防弹纤维网兜住飞溅的液体。
十二名特警破窗而入时，林诚正用钢笔尖挑着那截翡翠袖扣。晨光穿过棱镜折射出七彩光晕，在满地玻璃碴中映出吴德利投资总监惊恐的脸——他此刻才看清，自己坐的会议桌桌面，是用天成集团特制防弹玻璃改造的审讯室标准装备。
"吴总应该很熟悉这个。"林诚将袖扣扔在满地碎玻璃上，"三年前你们用同样的手段，在港股做空某科技股时......"
警报声戛然而止。苏明慧站在消防通道阴影里，看着特警将瑟瑟发抖的投资总监带走。她的高跟鞋跟还残留着乙醚棉片的味道，那是昨夜从行政主管办公室保险柜翻出的间谍装备。
"搞定了？"林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转身时，看见男人西装内袋露出半截银色U盘，表面蚀刻着天成集团二十年庆的logo——正是他们昨天从防火墙日志里提取的病毒样本。
"比预想的顺利。"苏明慧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实时更新的股票行情，"吴德利集团港股暴跌12%，他们质押给银行的股票正在触发平仓线。"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林诚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潮湿空气裹着混凝土气息扑面而来。下行楼梯转角处，实习生正蹲在配电箱前重置系统，后颈处隐约露出条形码刺青——那是境外数据中介惯用的身份标识。
"你早就知道。"林诚按住他肩膀。
年轻人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睁得滚圆："林总，我......"
"上周三凌晨两点，服务器异常流量峰值持续了47分钟。"林诚的皮鞋碾过地面积水，"那个时间点，你在机房做了什么？"
实习生突然抽搐着倒下。林诚扶住他时，发现后颈注射孔渗出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苏明慧冲过来掀开实习生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植入的微型芯片。
"这是军用级定位器。"她用美工刀划开皮肤，"有人在我们查到核心证据时就......"
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动。应急广播里传来刺耳的警报："全体人员注意，地下车库发生气体泄漏，请立即......"
林诚拽着苏明慧冲向安全通道时，看见实习生嘴角扬起古怪的微笑。通风管道里突然喷出淡绿色雾气，苏明慧的防毒面具发出警报蜂鸣。
"别呼吸！"林诚扯下领带浸湿捂住口鼻，"是神经麻痹剂！"
他们在浓烟中摸索到防火卷帘门，却发现控制电路己被熔断。实习生变异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混杂着气体燃烧的噼啪声："林总，吴总说......"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飞。林诚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苏明慧用钢笔扎进通风口的手，笔杆上缠着的钢丝正勒进她掌心的血肉。
当他在医院醒来时，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股权转让协议。文件抬头赫然是陈志远的名字，受让方签章处印着吴德利集团的徽章，而签署日期——正是三年前那场导致百人失业的环保事故当天。
窗外晨光熹微。苏明慧靠在陪护椅上，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正在褪色。林诚注意到她正在查阅的文件，首页标题写着《天成集团员工持股平台清算方案》。
"你早就计划好了。"他着转让协议边缘的齿痕。
"从你被律所除名的那天开始。"苏明慧摘下婚戒放进床头柜抽屉，"当时我就查到，陈志远通过七层离岸公司，把天成30%的股份转移到了境外空壳基金。"
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林诚转头看见实习生躺在隔壁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平首如尺。护士掀开白布时，他看见死者后颈的条形码正在渗血——编码前三位是吴德利集团数据中心专属序列。
"他替我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林诚拾起实习生掉落的工牌，在背面发现用针尖刻着的数字：19870517。
苏明慧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她父亲失踪那年，海关缉私艇在珠江炸事故的登记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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