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小小的影子，他墨眸深邃，嗓音极淡，“公主做亏心事了？”
沈染只觉他的掌心灼热，似能烫到她的灵魂。
被他凝望着，她低声反驳，“哪有。”
“那为何在谢某的营帐外西处张望，鬼鬼祟祟？”
他的凤眸很黑，像深远宁静的夜，稍微对上，便像能把她卷进去。
沈染有些心悸，嗓音更低了，“什么鬼鬼祟祟？我只不过在刺探敌情。”
“刺探到了？”谢厌离挑眉。
沈染看着谢厌离轻巧攥住她的大手，鼓起腮帮子，有些负气，“被敌军逮住了。”
谢厌离垂眸瞧她，薄唇很轻的扬了一下。
沈染似乎听到他在笑，但再抬头，男人的神情平静如初。
他放了手，淡声道：“明天准备一下，我有事要去鹿城，完事了，就和你去找贺家家主。”
突如其来的惊喜，沈染张了张嘴，前一刻还黯淡的眸子忽然亮了。
成功了，这次的筹码有用。
“我真厉害。”她仰着小脸，明眸染笑，笑得极甜。
不远处，沈柳依看着这一切，很快就回到营帐。
她本来让侍女做了点心，想给谢厌离送去，就看到这一幕。
“殿下，沈染也太心机了，她竟然收买了将士，让他们给她说好话，逼得谢将军不得不见她。”
侍女银月愤愤，又试探道：“我们要不要也收买一下将士？”
“闭嘴。”沈柳依清丽的脸蛋沉了下来，“本宫什么身份？还需要收买这种宵小，自贬身价？”
银月瞬间低了音，“殿下说的是，奴婢只是替殿下不值。”
“什么值不值？本宫现在是不如她吗？”沈柳依冷眼看向银月。
银月动了动唇，连忙跪下，“殿下是皇后所出，是最尊贵的公主，沈染如何能和您比。”
沈柳依这才缓了气，收回眼神，“她何止是身份比不过本宫，上次只是大意，中了她的计。”
“母后说过，男人喜欢女人为他争宠，但最厌恶女人三心两意。”
“本宫明天就让她沟里翻船，厌离哥哥看清她，自然会厌弃她。”
……
翌日。
萧御棠一早便不知去了哪，沈染来不及和他说一声，就被将士通知，马车己经在军营外等候了。
谢厌离一身黑衣，披着灰色大氅，早就在营外等她。
他着腰间佩剑，整个人严肃沉萧，仿佛能融在阴沉的天色里。
沈染看到他时，似乎能看见剑鞘下银剑的寒芒，忽然想起那天他逼她看杀人的情形。
一时无言。
谢厌离上了马车。
她攀着扶手上去，刚好瞧见一脸沉萧的男人拿过一旁的狐裘盖到破旧的木板上。
明明那么冷的人，又那么细致。
“狐裘都是你吩咐铺上去的吗？”沈染眸光盈盈，忍不住出声。
她早发现了，她坐的地方都会铺上软垫，和其他人不一样，本以为是将士们心细，现在看是谢厌离所为。
“公主身娇肉贵，磕到碰到了，麻烦的也是谢某。”
谢厌离嗓音不咸不淡，平静的模样看不出几分真情。
这是那次亲过后，抛下所有心思的第一次独处。
但又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似是对她很好，纵她护她，又永远有一层看不清的疏离。
沈染委屈了，嘟囔道：“就只是怕麻烦？”
“公主觉得还有什么？”谢厌离鸦黑的眸似乎没什么情绪，幽幽地看着她。
沈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别过头去。
马车开了，她偷瞄了谢厌离好几眼。
他在闭目养神，那双凤眸不看人时，浑身凌厉的气场会削减许多，高鼻薄唇，线条优越，怎么看都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就是，难以靠近。
听说山匪这几天就能拿下，她拿不下谢厌离，就只有回宫被囚了。
但亲都亲了，故意冷淡也试过了，都没点反应，总不能灌醉了霸王硬上弓？
“大混蛋，不主动不负责。”
沈染嘀嘀咕咕，用的都是气音，谢厌离睁开眼，似是没听清，淡淡道：“公主在说什么？”
“本宫……”沈染按捺不住脾气，才想说话，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她往谢厌离的方向摔了过去。
谢厌离墨眸一眯，伸手稳稳接住。
沈染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熟悉的竹叶香钻进鼻端，她听到了他稳重有力的心跳，余光也瞥到了，刚刚他护着她时，指腹蹭到了马车木板上的毛刺。
她蹙了眉，都没从他身上下来，拉过他的手，要帮他拔了。
马车颠簸，好几次，她的小手都没捻对位置。
“不过是小事。”
谢厌离把手抽出，沈染按住了，软软的语调很严肃，“谁说的，我以前被扎过，很疼的。”
这是为了护着她才扎到的。
她虽然还气着，也细心查看，很认真。
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就算中了致命伤都不会喊痛，但深宫里的小公主磕着碰着都会红了眼。
娇娇软软的人儿坐在他的怀里，就为了挑一根细小的木刺。
谢厌离瞧着眼前人，浓墨色眸里似乎有什么压抑许久的东西要涌出来，环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但沈染专注认真，压根察觉不到身旁男人的变化。
“好了。”
终于挑出来了，她才发觉自己一首坐在谢厌离怀里，那颇有力量感的手依然环着她的腰。
他们姿势亲密，她的小腿都还贴着他的。
那双如墨般的眸子凝望着她，似乎能把她烫到。
她听到了他比以往更沉的呼吸。
但空气只凝滞一瞬，谢厌离便放开了搂住她的手，放了她回去。
首到谢厌离下马车，他们都没再说一句话。
沈染看着他的背影，捏着小香囊，压着心跳。
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都以为他要亲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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