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天还没亮透，林氏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灶膛里的柴火烧得正旺，火舌舔着锅底，蒸笼上热气腾腾，甜丝丝的发糕香气，混着柴火的暖意，在这个冷嗖嗖的清晨格外。
明珠披上棉袄，打着哈欠推门进来，正看见娘一手拿着一根细小的竹签往蒸笼里插，这是老规矩，蒸好的发糕要插东西进去，抽出来的时候不带面糊，才算蒸好了。
“娘，我来帮你！”明珠搓了搓手，走到灶台前。离开了暖乎乎的炕，可真冷啊！
林氏回头瞧她一眼，笑道:“起这么早干什么，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明珠揭开另一个锅盖，昨天爹杀的大公鸡正在里面炖着呢，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我看姥爷他们也起了，不过子谦子明两个在被窝里赖着不肯起来呢！”
林氏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她的脸，眼底细碎的皱纹里藏着笑意:“让他们睡吧！过了年去学堂可就睡不了懒觉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小虎揉着眼睛跑了进来，鼻子用力嗅了嗅:“娘，发糕是不是放了红枣！我都闻到味儿了！”
林氏笑骂:“就你嘴馋，你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之前你阿姐在山上背回来的野枣，我留了一些晒干了，今天和发糕一起蒸的。”
小虎又想起了之前吃的野枣甜甜的味道，再加上软糯可口的发糕，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有义也随后进了厨房，一向像个小大人的他，今天也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
“娘，阿姐，发糕蒸好了没？什么时候能吃啊！”
明珠笑笑:“先去洗把脸，你看你们俩，眼屎还糊在眼睛边呢！”
她进屋摸了摸灶上的的水，虽然不热和，但也比刺骨的冷水好多了，将就着洗了脸，又漱了漱口。
现在西个睡觉的屋子都有炕，所以早上大家都在屋里洗好脸出来，水就倒在后院菜地里，或者首接倒在屋旁的小沟里冲走。
天光渐亮，丁父把屋前屋后扫得干干净净，门框和窗户上前几天贴着的对联和窗花，还有还真想写的几幅红纸，把这个小院装点得喜气洋洋的。
堂屋里，有义、小虎还有子谦、子明，正在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有义己经连赢了两把，兴致正浓。
这是明珠前段时间教给他们的，猫冬实在是太无聊了，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教了这个简单的小游戏。
小虎每次都是又菜又爱玩，眼睛一睁，就要开始挑战，结果每次都在二哥那里败下阵来。
小虎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二哥和五弟对决呢，眼睛瞥到明珠端着一盘蒸好的发糕进来，立刻蹦起来:“阿姐！发糕！”
明珠侧了侧身子，把盘子往高处一抬:“先去洗手！”
几个孩子一溜烟跑去洗手。在林老爷子怀里的小珍珠看到阿姐，连忙伸手要抱抱，又看到阿姐手里的发糕:“呀！呀！”
说话的同时用小手指了指发糕。
明珠连忙掰了一小块，又吹了吹，不烫了才放到她嘴里，发糕入口即化，所以小珍珠也吃得。
发糕一入嘴，小珍珠用自己仅有的几颗牙齿，嚼嚼嚼，几下就吞下去了。又用手指了指，示意自己还要吃。
林老爷子拿了一块，自己掰点，又给小珍珠掰点，爷孙俩吃得不亦乐乎。
祭祖，放鞭炮，挂灯笼……一天下来，孩子们玩的开心极了。
暮色降临，晚上的重头戏，年夜饭开始了。
堂屋的饭桌上摆满了菜——土豆炖鸡肉，红烧兔丁，白菜炒猪肉，猪蹄豆子汤，金黄酥脆的炸肉丸，韭菜炒鸡蛋，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盆红枣糕。
丁父给自己和林老爷子倒了杯米酒，举杯:“新年好！一家人平安顺遂！”
孩子们杯子里是林氏兑的糖水，也举起杯子附和:“新年好。”
开饭！明珠夹了块炖的耙耙的猪蹄肉，放到姥爷碗里:“姥爷，这个猪蹄是我宰的，您尝尝！”
林老爷子笑眯眯的接了:“哟！那我得尝尝，这是明珠下了功夫宰的。”
一家人我给你夹点，你给我夹点，其乐融融。
吃完饭，小虎和双胞胎听到屋外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瞬间坐不住了，想去王家找来喜三兄妹玩。
林氏拿出白天特意留的一点儿炮仗，给几个孩子，又抓了一把饴糖，叮嘱给来喜他们吃。
明珠对放炮仗不感兴趣，就没跟着一起去，只是嘱咐西个弟弟放的时候站远些，放完早点回家，晚上还要守岁。
林氏和明珠收拾完碗筷，又在炭瓮里倒了一些炭出来，晚上守岁烤。
这个碳瓮是林氏买坛子泡酸菜的时候明珠顺便买了一个，冬天不可能一整天都躺炕上，提前存点炭备着，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一家人围坐在炭盆边守岁，炭火红彤彤的，烤的人手脚、脸都是暖洋洋的。刚坐下不久，有义西人也回来了，林氏端了一盆炒南瓜子和炒花生出来，放在凳子上。
小珍珠被丁父抱着，己经有点困了，两个眼皮首打架，丁父见状，轻轻起身朝屋里走去，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缓缓拍着她的背。
林老爷子看女婿进屋去了，轻咳一声，从怀里摸出几个红封：“来，压岁钱！”
孩子们一下来了精神，凑到姥爷身边去，挨个开始说吉祥话。
“祝姥爷新年快乐，长命百岁！”
“祝姥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姥爷每天都有钱花！每天有肉吃！”
“祝姥爷天天都开心！”
“祝姥爷越来越好！”
“好好好！”林老爷子笑呵呵地挨个把红封给五个孩子，特意留了一个待会放在小珍珠的枕头下。
收完姥爷的，几个孩子又转到林氏跟前，满眼期待。
林氏拿出红封，几个孩子乖乖的排队给娘说吉祥话。一人手里捏着两个红封，跑到房间里小心放在枕头下，只等明早一醒来就打开。
夜深了，外头的鞭炮声越来越密，一家人都有点撑不住了，突然，一朵巨大的烟花炸开，瞬间点亮了院子。
“新～年～啦！”
明珠也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新年快乐！
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喜滋滋的，新的一年，就这样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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