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的夜晚,从不缺少纸醉金迷的盛宴。位于法租界一栋幽静花园洋房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这是沪上银行家千金陈丽华小姐举办的私人慈善舞会,受邀者皆是沪上名流显贵、淑媛公子。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鲜花的馥郁气息,悠扬的爵士乐流淌,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彩。
李可穿着一身素雅的改良旗袍,质地是上好的素缎,只在领口和袖口用同色丝线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之前在罗裁缝那里定制的)。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利落的低髻,仅用一支简洁的珍珠发簪点缀。脸上是精心修饰过的淡妆,突出她本身优越的骨相和那双沉静如水的桃花眼。她安静地跟在引荐她的顾小姐身后,姿态从容,气质沉静内敛,跟在场珠光宝气的小姐太太们相比,还有有种遗世独立的清贵感。
“丽华,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可云小姐,‘大上海’白玫瑰小姐的形象顾问”顾小姐热情地向今晚的女主人陈丽华介绍。
陈丽华年约二十出头,容貌姣好,穿着一身昂贵的香槟色蕾丝洋装,佩戴着成套的钻石首饰,看起来十分贵气。她好奇地打量着李可,眼神里带着一丝属于天之骄女的审视和些许不以为然——一个舞厅歌星的化妆师,再厉害,能比得上她重金聘请的法国化妆师?但碍于顾小姐的面子,她矜持地点点头:“可云小姐,久仰。听说你的手很巧?”
“陈小姐过奖,雕虫小技,混口饭吃。”李可微微欠身,语气不卑不亢,目光却己如最精准的扫描仪,迅速将陈丽华的脸部特征、肤质、妆容优缺点尽收眼底。底妆偏厚,试图遮盖几颗小痘印却欲盖弥彰;眼影颜色过于,与她稍显成熟的五官和今晚的香槟色礼服不太协调;腮红位置偏低,显得气色不够精神;唇色选的是流行的“洋红”,但饱和度太高,反而有些咄咄逼人。
“正好,”陈丽华像是漫不经心的临时起意,又带着几分炫耀和考验的意味,指了指旁边沙发上一位穿着淡紫色旗袍、容貌清秀但神色有些局促不安的年轻女子,“这位是王小姐,刚从苏州来上海,不太习惯这里的妆容。她的妆…好像有点花了,可云小姐不如帮她看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话音一落,周围几位正在补妆或闲聊的名媛也好奇地围了过来,目光中带着看好戏的探究。
王小姐的脸瞬间红了,手足无措。李可发现她的妆容确实有些问题:粉底色号偏白,与脖颈色差明显;眉毛画得生硬,像两条黑虫子;眼线晕染开了,成了熊猫眼;口红也涂出了边界。显然,她不太擅长化妆,又或者被不靠谱的化妆师坑了。
李可温和地看向王小姐,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王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稍微整理一下?很快就好。”
王小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不介意不介意!麻烦您了!”
王小姐这次来这个时装舞会完全是被抓壮丁了,新嫁过来的外地小媳妇,夫家迫切需要她融入本地太太团,做太太社交,无奈王小姐本身社交属性有点I,脸皮又很薄。
要不是婆婆拐弯抹角跟舞会主人公陈丽华小姐有点亲戚关系,这个舞会她可进不来。她也想跟大家搞好关系,无奈方言不通,性格又不是很活泼,娘家婆家实力在沪城这边都不算出众的,次次聚会只能当壁花小姐,偶尔被大家注意到,也是被当做调笑主角。她也不是不知道大家经常背地里嘲笑她“乡毋宁”,说她穿搭土,说话土,打扮土,她也只能无奈赔笑,各种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可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却异常整洁的工具箱——里面没有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只有几样她精心挑选和自制的必需品:一罐百雀羚新出的温香玉脂膏、一盒细腻的珍珠粉,一小罐自制的、用蜂蜡和天然植物颜料调制的多功能膏(可做腮红、眼影、口红),一支削尖的炭笔,一把精巧的镊子,几片干净的棉片和一小瓶自制的卸妆水(主要成分是酒精和甘油)。她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请王小姐用温水清洁了唇周晕染的口红。然后,在众人好奇又略带轻视的目光注视下,开始了她的“魔法”。
首先是修正底妆:李可没有粗暴地卸掉重来,而是用的棉片蘸取微量卸妆水,极其精准地擦拭掉晕染的眼线和出界的口红,小心翼翼卸掉脸上卡粉的地方,然后厚敷一层“温软玉”的脂膏,等到完全吸收了之后再沾取一点点珍珠粉,极其轻柔地按压在脱粉处、色差明显的下颌线以及王小姐脸上的小瑕疵处,巧妙地过渡和遮盖,瞬间让肤色均匀自然。
接着李可用镊子精准地拔掉几根杂毛,调整眉形。然后用削尖的炭笔,顺着王小姐天然的眉骨走向,一笔一笔,描绘出毛流感的自然眉形,眉峰微挑,增添一丝英气。晕开的眼线被她用棉棒蘸取一点点珍珠粉轻轻扫掉多余部分,再用炭笔在睫毛根部极其小心地填补,形成一条若有似无的内眼线,瞬间让眼睛有神又不显脏。
最后她取了一点自制的多功能膏(柔和的豆沙粉色)在指尖揉开,薄薄地点拍在王小姐的颧骨最高处,向太阳穴方向晕染,营造出自然红晕和提拉感。再用指腹沾取同色膏体,轻轻点压在眼皮中央,向眼尾晕开,替代眼影,温柔又提神。最后,取少量红色膏体,点在唇心,用指腹由内向外轻轻拍开,形成自然的渐变“花瓣唇”。
自此这个妆容就完成了,如果这些太太小姐们接受过后世自媒体短视频的洗礼,就会知道这个妆有个别称“5分钟上班出门妆” 主打一个又快又自然,效果还好。整个过程,李可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专注而沉静,仿佛不是在补妆,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她手中的工具简陋得让名媛们咋舌,但效果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神奇的变化!
当李可放下手,轻声说“好了”时,围观的众人,包括陈曼丽,都屏住了呼吸。
镜中的王小姐,简首脱胎换骨!
原本生硬显脏的妆容变得干净、通透、自然,仿佛天生好气色。眉形自然流畅,眼神清澈明亮,一扫之前的疲惫和局促。豆沙粉的腮红和眼影与她淡紫色的旗袍相得益彰,温柔婉约,极具东方韵味。渐变的花瓣唇娇嫩欲滴,恰到好处。
整个人从“妆容受害者”变成了一个清丽脱俗、温婉可人的江南闺秀,气质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
“天啊…”王小姐看着镜子,惊喜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这怎么可能?”一位名媛忍不住惊呼,“就用那几样东西?”“太神奇了!王小姐像换了个人!”
“这气色…这感觉…比刚才好太多了!”
“那个膏是什么?颜色好自然好特别!”
惊叹声和赞美声瞬间淹没了小小的角落。刚才还带着审视的陈丽华,此刻眼中也充满了惊艳和强烈的兴趣。她看着王小姐焕然一新的面容,再想想自己脸上那花费不菲却总觉得差强人意的妆容,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法国化妆师产生了不满。
“可云小姐!”陈丽华的态度瞬间热情了十倍,亲昵地拉住李可的手,“你这双手真是点石成金啊!快,帮我也看看!我觉得我这妆…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矜持和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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