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永璜的生辰,定在了下月初六。
高晞月得了抚养权,为彰显慈母心态,势必要把这场生辰宴办得风风光光。
“茉心,你去告诉内务府,务必好好操办。还有请京城里最有名的‘和春班’,让他们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拿出来。本宫瞧着就喜庆!”高晞月歪在软榻上,发号施令。
“还有,菜品!定要别出心裁!什么燕窝鱼翅、熊掌鹿胎,只管往上堆!要让永璜知道,本宫这个额娘,是真心疼他,能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来!”
海兰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手里端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
“只是……嫔妾听说,娘娘为大阿哥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和春班’?”
“那是自然!”高晞月得意地扬起下巴,“本宫让他们把压箱底的绝活《百子贺寿》拿出来,保准喜庆!”
海兰心中冷笑,《百子贺寿》?那好戏可要开场了。
她放下茶盏,笑盈盈的说到:“娘娘为大阿哥如此费心,真是慈母之心,天地可鉴。大阿哥自幼失了生母,如今能得娘娘这般疼爱,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想来皇上知道娘娘这片心意,定会龙心大悦的。”
“那是自然!”高晞-月得意地扬起下巴,“本宫就是要让皇上看看,本宫对永璜,比亲生的还要亲!”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长春宫。
皇后笑道:“贵妃真是慈母之心,可敬可佩。永璜是皇长子,是该好好操办。不像永琏,本宫总觉得他还小,怕折了他的福,他的生辰,向来都是阖宫上下安安静静地吃一碗长寿面,求个平安顺遂罢了。”
素练上前一步,替皇后轻轻地揉着肩膀,压低了声音:“娘娘,您就是太心善了。您是怕折了二阿哥的福,可旁人未必这么想。自从贵妃娘娘抚养了大阿哥,这心思可就一天比一天活络了。从前对您,是毕恭毕敬,如今呢,也敢在皇上跟前争长短了。奴婢听说,她在咸福宫里,天天把‘皇长子额娘’挂在嘴边,那派头,比从前可大多了。”
素练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娘娘,您说……她这般大张旗鼓,是不是想学……太后当年抚养皇上那样.....”
太后当年因抚养了当今的皇上,这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荒唐!”皇后低斥一声
为了让生辰宴更好些,贵妃坐着辇轿跑到了养心殿,求皇上恩典。
乾隆自然欢喜,这些年自己对永璜有所亏欠,心里正存着几分补偿之意。
听高晞月要给永璜操办生辰宴,立刻就答应了。
“爱妃有心了。”他亲自扶起高晞月,语气温和,“永璜是朕的长子,他的生辰,是该好好办。你只管放手去做,一切用度,都从内务府支取。”
“多谢皇上!”
高晞月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地回了咸福宫。
而这消息一传开,整个后宫都炸了锅。
钟粹宫里,纯嫔最生气。
“凭什么?”她喃喃自语,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与不平,“贵妃能给大阿哥办,我就不能给我的永璋办?皇上这也太偏心了!永璋也是他的儿子,怎么就没见他这般上心过?”
她越想越气,眼圈都红了。
这下子,整个后宫,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咸福宫和即将到来的那场生辰宴上。
......
东偏殿内:
叶心小心翼翼地问:“主儿,大阿哥的生辰礼,您可想好了送什么?如今贵妃娘娘风头正盛,各宫送的礼,怕是都要挖空了心思。咱们……是不是也该好好准备准备?”
“不必。珠玉钱财,贵妃娘娘什么都不缺。我要送的,是她送不了,别人也想不到的东西。”
她手起剪落,利落地裁下一块布料。
“就送一对护膝吧。”她轻声说,“永璜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平日里读书习武,难免磕碰。一副柔软的护膝,最是妥帖不过。”
各自忙着自己事情,翊坤宫内,倒是安静。
如懿听着惢心从外头打探来的消息,只是淡淡地撇了撇嘴。
“拿永璜当个筏子,来显摆自己的恩宠和体面,也不怕折了孩子的福气。可怜见的,永璜摊上这么个额娘,也不知是福是祸。”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里,觉得这满宫的女人,只有她与皇上是真正的“情投意合”,旁人的争斗,在她看来,都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大阿哥永璜的生辰到了。
这一日,咸福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正殿前的广场上,搭起了华丽的戏台,红毯从宫门口一首铺到殿内,两旁站满了穿着崭新衣裳的太监宫女,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傍晚时分,各宫的轿辇便陆续抵达了,毕竟皇上都开口了,都得给贵妃积分情面。
高晞月今日穿了一身明艳的石榴红遍地金缂丝宫装,头上戴着赤金镶红宝的鸾鸟朝凤簪,长长的流苏垂在鬓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皇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
随着王钦的一声高唱,所有人都起身跪迎。
“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众人谢恩后,纷纷落座。
高晞月连忙迎上前,对着皇上和皇后屈膝一福:“臣妾恭迎皇上、皇后娘娘。今日是永璜的生辰,能得皇上与皇后娘娘亲临,是这孩子的福气,也是臣妾的体面。”
乾隆看着她这副模样,又瞧了瞧这满殿的富丽堂皇,心中很是受用,笑道:“爱妃有心了。永璜呢?让他出来,朕许久没见他了。”
“哎,臣妾这就让他出来!”高晞月喜上眉梢,连忙吩咐茉心去请大阿哥。
不多时,永璜穿着一身崭新的宝蓝色锦袍,被茉心领了出来。他年纪尚小,但眉宇间己经有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
只是性子随了他的生母,有些沉闷内向,面对这般大的阵仗,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规规矩矩地走到殿中,对着皇上和皇后磕头请安:“儿臣永璜,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皇额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看着他,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好孩子,快起来。到皇额娘这里来。”
永璜依言站起身,走到皇后身边。皇后拉着他的手,细细地打量着,又问了问他的功课,显得十分亲厚。
高晞月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依旧强撑着笑容。
纯嫔第一个站了出来,她送的是一套文房西宝。
“臣妾想着大阿哥如今正是读书上进的年纪,便备了这套文房西宝。不成敬意,还望大阿哥不要嫌弃。”
永璜连忙起身谢过。
接着是嘉贵人金玉妍,她送的是一柄来自玉氏的宝弓,华丽非常。
“男儿当有凌云志。臣妾祝大阿哥将来文武双全,成为皇阿玛的左膀右臂。”
接下来,各宫嫔妃的礼物流水似的呈了上来,无一不是奇珍异宝,看得人眼花缭乱。
终于,轮到了海兰。
她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殿中,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她的位份不高,排在后面是理所应当的。
在满室的珠光宝气之中,她那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装,和手里那个朴素的锦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臣妾……海兰,贺大阿哥生辰之喜。”
高晞月笑着说:“海贵人,快打开让大家瞧瞧,你给永璜备了什么好东西?”她想当然地以为,海兰是她的人,送的礼物定然也能为她增光添彩。
叶心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盒。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锦盒里没有珠玉,没有古玩,没有书画,只有一对……针脚细密,用柔软的月白缎子缝制,里头絮了厚厚棉花的……护膝。
殿内安静了下来,随即,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极低的窃笑声。
高晞月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又由红转青。
她觉得自己的脸,被海兰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当着满宫人的面,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乾隆却忽然开了口。
“拿上来,给朕瞧瞧。”
王钦连忙将锦盒呈了上去。
乾隆拿起那对护膝,入手绵软,做工精致。。
他再抬眼看向殿中那个微微发抖,快要哭出来的海兰。
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你有心了。”他对海兰说,“这礼物,很好。”
他又转向永璜,招了招手:“永璜,过来。”
永璜走到他跟前。
乾隆亲自将那对护膝递给他,温言道:“你海贵人是心疼你平日里读书骑射辛苦,怕你伤了膝盖。还不快谢谢你海贵人。”
永璜捧着那对柔软的护膝,他走到海兰面前,郑重地躬身一揖:“永璜,多谢海娘娘。”
海兰连忙侧身避开,声音里带着哭腔:“真是好孩子。”
这一幕,让殿内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原本在窃笑的嫔妃,都收敛了笑容,心中暗自琢磨着皇上的心思。
高晞月也从最初的难堪中回过神来,她看着皇上温和的脸,赶紧对着海兰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么化解于无形。
宴席继续。
海兰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今晚的好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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