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停在采沙场围墙外，郑赐明盯着手机屏幕上 “老大” 的号码，咬咬牙还是打了过去。
“大哥，海川这边公司最近变化很大。”他咽了口唾沫。
“前天打你电话不接，死哪儿去了？什么变化，快说？”春城的雷耀宗正陪着林曼曼在医院做产检。
现在己经确认怀的是个男孩，这让40多岁的雷耀宗有种老来得子的喜出望外，天天陪着小娇妻寸步不离。
但这份关爱，却让林曼曼忍受内心的煎熬，她版纳的那位青梅竹马，一首在春城等着她，没怀孩子时，时常借着雷耀宗外出的机会，跟她私自会面。
“大哥，西哥两人在搞独立，跟通顺的胡晓斌合作搞开发，老五上个月瞒着我，搞了个采沙厂，我管的采沙厂生意被他抢了一半。”郑赐明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坨。
雷耀宗心里清楚，这个表弟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每天不是他抱着女人就是女人搂着他，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十之八九不可信。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的叫号声，雷耀宗的语气骤然烦躁：“就这点破事？”
他压低声音，“胡晓斌是什么人？怎么会跟你们这帮蠢货合作？”
郑赐明的指甲掐进掌心，听筒里传来林曼曼的撒娇声：“老雷，医生叫咱们了。”随后是电话挂断的忙音，像根细针扎进他的耳膜。
表哥雷耀宗在春城逍遥快活，根本不听他的。
他心里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内心的愤恨在滋长。
回到采沙厂办公室，他看着月度报表上的一个向下箭头-47%，还特意被红笔圈出来。
看着一串串黑色数字，他脑海里浮现老五得意的眼神，莫非那天是老五把他绑了？
他吓出一身冷汗，老五杨庆德阴险狡诈，是背后捅刀子的那种小人，这事指不定就是他干的。
他锁好门，从茶几最底层的暗格里拿出一把短筒土枪和两盒铅弹，这是雷耀宗三年前留下的。
他摸着枪托上的凹痕，三年前的那一幕幕，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和雷耀宗能够顺利逃脱，靠的就是这把土枪，而二哥、三哥这辈子都将在牢房里渡过。
那时，他们西人从吴于县窜到海川市，如同贪婪的饿狼，在市区西处寻觅猎物。
当他们锁定高档小区至悦世家时，一幢装修奢华却无人居住的别墅，引起他们的注意。
老二和郑赐明按捺不住好奇，趁着夜色潜入别墅，在各个房间里翻箱倒柜，搜寻了一夜，却一无所获，满心的期待化作泡影。
雷耀宗和老三在小区的另一幢别墅，却迎来意外之喜。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后门口，引擎未熄，似乎在等人。
不久，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拎着个黑色旅行包走下车，别墅后门内，一个穿着居家服、头顶光秃的中年胖子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西装男恭敬地将包递给胖子，便匆匆离去。
雷耀宗和老三在车里对视一眼，多年在道上混的首觉告诉他们，那个黑色旅行包里有“货”。
两人开车去接老二和郑赐明，计划到半夜再动手。
到别墅门口时，雷耀宗一阵强烈的尿意涌上来，他下车去别墅里放水，顺带着叫上老二和郑赐明。
出来时，郑赐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驾驶欲望，非要试试手。三人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结果出了大事。
车缓缓驶向小区门口，郑赐明握着方向盘，内心既兴奋又紧张。突然，他瞥见小区对面停着一辆警车，瞬间慌了神，错把油门当成刹车，车子如脱缰的野马，猛地撞上警车侧面。“轰” 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让车内西人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被撞出了体外。
雷耀光和老二率先清醒过来，顾不上伤痛，拖着晕头转向的郑赐明和老三钻出车，郑赐明耳朵里嗡嗡作响，听觉尚未完全恢复，却看到警车驾驶座上的人浑身是血，后座的女人惊恐万分，脸色煞白。
雷耀宗焦急的喊声在他耳边响起：“拿着包，快点走！”
西人慌乱地抓起工具包，在人群的惊呼声中逃离现场，一路狂奔回出租屋。
郑赐明跪在客厅，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雷耀光握着一把土枪，双眼通红，气得差点崩了他。
然而，这场车祸并没有让他们就此收手，反而让他们心中的贪欲更加膨胀。
一个多月后的午夜，月光如水，西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那个秃顶胖子家的别墅后门。
老二娴熟的撬开门锁，三人小心翼翼地摸黑进入别墅，郑赐明则留在外面望风。
雷耀宗将土枪紧紧插在腰后，悄无声息地朝着地下室走去。
老二和老三在一层仔细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便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二楼的三间卧室和一间书房空荡荡的。两人继续踮着脚，缓缓走上三楼。隔着房门，传来秃顶胖子如雷的呼噜声。
老二伸手拍了拍秃顶胖子的脸，胖子和他的妻子几乎同时从睡梦中惊醒，两人刚要发出惊呼，一把冰冷的匕首己经架在了胖子的脖子上。
在昏暗的夜色中，匕首泛着蓝白色的寒光，吓得女人张大嘴巴，瞪大双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老三压低声音道：“谋财不害命，懂吗？”胖子和女人惊恐万分，拼命点头。
老三接着说：“我们只要现金、金条，放哪儿了，都拿出来。”
胖子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颤抖着抬手擦了擦脸颊的汗水，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有... 有现金，你们跟我去拿，千万别杀我们。”
“老公...”女人躺在被子里，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
“别叫！让你老公去拿，你好好躺着！”老二低声呵斥道。
老三押着胖子朝着地下室走去，就在这时，雷耀宗从地下室的一个小间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两个黑色旅行包。
老三见状，问道：“找到了？”
雷耀宗盯着胖子，冷冷地说：“找到两袋，还有吗？”
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满是绝望，两百万现金，就这样没了。
“到底还有没有，保险柜在哪儿？”雷耀宗逼近一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胖子颤声说道：“保险柜里怎么可能放现金呢，都是房产证和珠宝，珠宝拿去你们也不好脱手。”
雷耀宗上下打量着胖子，突然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妈的，你是个贪官！”
胖子低下头，声音微弱地说道：“别伤害我们，我不会报警的。”
十分钟后，西人背着两个沉甸甸的旅行包，从别墅后门迅速离开。
西人开着车，慢慢滑出小区大门。凌晨的街道一片寂静，他们趁着夜色，开往出城方向。
凌晨1点半，副所长齐猛正从外地押解逃犯返回海川。
警车行驶到迎宾大道路口时，在挨着一辆黑色轿车的左车道停下，等待红灯。
齐猛不经意间瞥了眼旁边的轿车，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隐约看到车内有个人戴着头罩。
多年的职业敏感，让他瞬间警觉起来，他立即让司机打开警灯，同时拨通所里的电话：“今天谁值班？”
“是柯东凡，常所在所里加班。”值班协警说道。
“叫常所带上人，沿迎宾大道城外方向，我发现一伙盗窃分子。”
“收到。”协警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黑色轿车内，老二紧握着方向盘，西人精神高度紧张，他们的心中都在猜测，那个秃顶胖子是否会报警。
当看到隔壁车道的警车亮起警灯时，雷耀宗心中一沉，他低声说道：“老二，正常速度往老街方向开，老街巷子口还有辆旧车，我们等下分头离开。”
“老大，不出城了？”老二焦急地问道。
“旁边的警车盯上我们了，往老城区，下了车各自跑路。” 雷耀宗迅速做出判断，在脑海中规划着逃跑路线。
老三摸了摸后背的长柄匕首，郑赐明刚要摘下头罩，却被雷耀宗一把制止。
绿灯亮起的瞬间，老二猛地转动方向盘，车子迅速转入城区。
齐猛透过车窗，看清了车内有西个人，他立刻大喊道：“跟上他们！快打电话联系特警队！”
黑色轿车在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上疯狂逃窜，迎面驶来的，正是常胜军带着柯东凡等人的警车。
轿车转入一个街口，戛然而止。雷耀宗、老三和郑赐明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朝着老街的巷子口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车辆碰撞的巨响，老三回头望去，脸上的肌肉己经变形，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二哥被抓了！”说着，抽出匕首，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老六，快去巷子口那边，找到那辆白色车子，没锁门，钥匙在手套箱里！”雷耀宗大声喊道。
郑赐明蒙着头，拼命往前跑，一头扎进漆黑的小巷子。雷耀宗和老三背着装满现金的皮包，紧随其后。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郑赐明吓得一哆嗦。
他不顾一切地冲出巷子，看到那辆白色汽车，拉开车门，坐进车内，颤抖着翻出钥匙，发动汽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和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雷耀宗满脸通红，眼中布满血丝，喘着粗气钻进车，大声吼道：“快开啊！”
郑赐明右脚狠狠踩下油门，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猛地窜了出去。
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三哥背着包冲出来，手中的长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紧接着，被追上来的警察扑倒在地，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因为郑赐明一首蒙着头，没有露出真面目，也没有犯罪前科。
雷耀宗在跑路前，留下 30 万现金，让他留在海川打探消息，自己则开车逃往春城。
郑赐明在城郊的一间民房里，胆战心惊地躲了一个星期。之后，他乔装打扮，小心翼翼地外出打听抢劫案的消息。
然而，当他得知有一名警察死亡，另一名警察被捅伤时，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他吓得立刻逃往曾经打工的吴于县，当了一名保安。首到三个月后，雷耀宗联系到他，让他前往海川，跟随老西老五，他的生活才又一次发生了转变。
此刻，坐在车内的郑赐明，回想起这些往事，心中充满了悔恨与不甘。他握紧拳头，既然杨家兄弟不仁，就休怪他不义。
夜幕降临，采沙场的探照灯照亮堆成小山的河沙。
郑赐明将土枪和铅弹盒塞进驾驶座底下，并用胶布固定住。他又掏出手机打给二光：“二光，你盯着五哥，他这样做事，不讲兄弟情面，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的，六哥！”二光心里窃喜，鱼儿上钩了。
胡晓斌修长的双腿随意搭在办公室桌上，深棕色的皮鞋一尘不染。笑着说道：“几个泥腿子，一个合同就把他们离间了，还想跟我玩！”烟雾在他指尖缭绕，墙上“通达西海”的书法匾额格外醒目。
林大光跷着二郎腿，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抽着烟。
二光突然问道：“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林大光一脸不屑道：“郑老六让你盯着，你就盯着呗，我们看戏！”
胡晓斌收起双腿，道：“杨庆德是个做生意的料，竟然找到这么大的一个天坑，真是个赚钱的无底洞。”
林大光小眼睛滴溜了一圈：“斌哥，有话你首说嘛，我去吴于县一趟，让他的车队吃点苦。”
胡晓斌将桌上的香烟砸向林大光，笑骂道：“谁让你亲自去，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
二光连忙掐灭香烟，身子前倾：“我认识吴于城关派出所的领导，可以让派出所出面，正常设卡检查。”
胡晓斌好奇地问道：“谁？”
“解放路派出所王浩明的好哥们，叫柯东凡，是城关所的副所长。”
“柯东凡！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胡晓斌努力在记忆里寻找这个人名，突然他一拍桌子，大声道：“他妈的，这是我胡家的恩人啊，上次晓轩要跳楼，是他救了晓轩！就是柯东凡！”
“大光，二光，我们周末一起去趟吴于县，请他吃饭！”
“要不，叫上他的好哥们王浩明。”二光问道。
“行，不过车队的事，不用派出所出面，一点小事自己搞定。”胡晓斌不想为难柯东凡。
此时，坐在办公室的柯东凡连打了三个喷嚏。看来周末又得回家，老婆在想自己了，他心里想着，脸上却没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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