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那声细微的冰壳碎裂声还黏在耳朵眼儿里没散呢——苏衔月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冻裂的嘴角刚往上扯了半寸——变故就来了。
不是外头荒原的妖风，也不是厉昆追来的煞气。是怀里这具枯槁身体内部炸开的闷雷！
轰——嗡！！！
谢照临胸口那块刚被暖玉温出点淡粉的皮肉底下，猛地爆出一团刺眼的暗金！光芒炸开的瞬间，一股子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道狠狠撞在苏衔月紧贴着他心口的手掌上！骨头缝里“嘎嘣”一声脆响，疼得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掀得向后倒仰，后脑勺“咚”地砸在冰冷石壁上！
“嗬……” 她喉咙里呛出一口腥甜， 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和一种更恐怖的、仿佛琉璃被巨力碾碎的密集“噼啪”声！
暖玉那点温乎气儿早被炸没了影儿。 谢照临枯瘦的胸膛像个破风箱，猛地向上挺起，绷成一张拉满到极限的弓！那层刚被暖化的薄皮。 “刺啦”一声， 被底下暴涨的暗金光芒硬生生撕开！伤口深处，那些原本只是细微裂痕的金色道则痕迹，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疯狂扭动、蔓延！每一次扭动都带出大股粘稠的、冰蓝色的血！血里还裹着细碎的冰晶碴子，砸在苏衔月脸上，冰得她一哆嗦。
“呃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从谢照临牙缝里挤出来。他枯枝般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痉挛地抠进自己胸前的伤口！指甲刮过翻卷的焦肉和蠕动的道则金痕，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刮擦声！更多的冰蓝血沫喷溅出来，瞬间染红了他枯槁的手指和她破烂的衣襟。
“师尊！别动！别碰！” 苏衔月魂儿都吓飞了，连滚带爬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掰他那只自残的手。指尖触到他痉挛的手臂肌肉，硬得像冻了千年的铁疙瘩，冰得她指尖瞬间失去知觉。
晚了。
“噗嗤——！…
他抠进伤口的指尖猛地一勾！一块带着焦黑皮肉和蠕动金痕的碎骨，竟被他生生从伤口里扯了出来！冰蓝的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汩汩地往外涌，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玄衣，也浸透了苏衔月死死压上去试图止血的双手。
热。冰得刺骨的热。那血沾在皮肤上，像滚烫的油混着烧红的针，顺着毛孔往里扎！她两只手瞬间麻了，冻疮裂口被这诡异的血一激，钻心地疼。
谢照临的身体筛糠似的抖，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血。他涣散的瞳孔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清明被剧痛彻底碾碎，只剩下野兽濒死般的混沌和狂乱。他那只没被苏衔月按住的血手，猛地向上胡乱抓挠！
啪！
冰凉、粘腻、带着血腥气的手掌，狠狠抓住了苏衔月的脖子！
这力道大得吓人了！指骨像铁钳一样卡进她喉管两侧的皮肉里！窒息感混合着喉骨被挤压的“咯咯”声，瞬间冲上头顶！眼前金星乱冒，耳膜嗡嗡作响。
“咳…师…尊…” 她喉咙里挤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两只冻麻的手徒劳地去掰脖子上的铁爪。那手冰冷、僵硬、沾满了滑腻的血，根本掰不动！
谢照临浑浊的瞳孔倒映着她憋得青紫的脸，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狂乱的、被剧痛彻底支配的混沌。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手指还在收紧！指甲深深陷进她颈侧的皮肉里，冰蓝色的血混着她自己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又冷又有一大股血腥味。
要…死了？
老娘豁出命想救回来的人…又亲手掐死？
这念头荒谬又冰冷，像淬了毒的针扎进脑子里。苏衔月挣扎的力气泄了大半，眼前阵阵发黑。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了那么一丝丝。
不是怜悯 那是谢照临那只抠进自己胸膛的左手，正被伤口深处狂暴扭动的道则金痕死死缠住！暗金的光芒如同烧红的锁链，旧伤崩裂血浸衫
“呃……” 他痛苦地仰起头，脖颈拉出濒死的弧度，抓住苏衔月脖子的右手无意识地松开了一些，痉挛的指尖却依旧死死勾着她的衣领，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新鲜的空气猛地呛进肺里，苏衔月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几个深紫的指印清晰可见，渗着血丝。 她瘫在冰冷的石地上，大口喘着气，胸腔里火烧火燎。眼前是谢照临扭曲抽搐的身体，胸口那个被他自己撕开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冒着冰蓝色的血，浸透了身下的兽皮，暗沉粘稠的一大片。
洞外呜咽的风声里，突然夹杂进几声凄厉悠长的狼嚎，由远及近，带着贪婪的腥气。是血的味道…引来了东西。
苏衔月撑着剧痛发麻的胳膊肘，一点一点，朝着那具还在痛苦痉挛的血躯挪过去。喉咙疼得咽口唾沫都像吞刀子，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别…别动了啊…求求您了… ” 她哆嗦着，再次把那只血糊糊的、冰得吓人的手，死死按回他胸前那个狰狞的血洞上。温热的眼泪砸在他冰冷的、被暗金道则灼烧得皮开肉绽的手臂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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