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裹着冰碴子劈头盖脸砸进来！那畜生淌着哈喇子的嘴岔子，獠牙缝里塞着腐肉丝儿，一股子能把人熏晕过去的恶臭首冲脑门！苏衔月右胳膊还焊在谢照临胸口的血窟窿里，冰火邪气跟两条疯狗似的顺着胳膊往她骨头缝里钻，半边身子冻得发木，半边身子烫得想嚎！想抽手？指头像是长在了那冰蓝血痂上，纹丝不动！
完了！
她眼睁睁瞅着那灰毛畜生后腿一蹬，裹着腥风的影子兜头扑下！幽绿的狼眼珠子死死钉在她脖子上——
嗤！
一道极细、极锐的破空声，擦着她耳朵尖儿飞过去！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子钻透骨髓的阴寒！
扑到半空的妖狼猛地一僵！喉咙里“咕噜”一声怪响，庞大的身子跟断了线的破口袋似的，“噗通”砸在苏衔月脚边冻土上，溅起一片混着冰渣的泥点子。硕大的狼头正中央，一点针尖大小的幽蓝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眨眼功夫，整颗狼头连同半截脖子，就被冻成了个冒着寒气的冰疙瘩！剩下的狼身还保持着扑击的姿势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洞外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爪子慌乱刨地的 “嚓嚓”声，迅速远去。………
只有苏衔月自己的喘气声，还有右臂冰火对冲带来的、牙关打架的咯咯声。她僵硬地扭过头。
谢照临还躺着，胸口微微起伏。那只枯柴似的、沾满冰蓝血痂的左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食指正对着洞口的方向，指尖还萦绕着一缕将散未散的、针尖似的幽蓝寒气。
是他？！
苏衔月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胳膊上的剧痛都忘了。刚才那一下…是师尊？！可…可他人还昏着，胸口那血窟窿里金线还在微弱地扭，气儿弱得像随时要断…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谢照临牙缝里挤出来。他抬起的左手猛地痉挛，无力地垂落，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地上。指尖那点寒气彻底散了。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连胸膛的起伏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眉心死死拧着，拧出一道深壑，无声地诉说着体内道则反噬带来的、无休止的酷刑。
洞口的破帘子叫妖狼撕开老大一条口子。外头灰雾淡了些，惨白的月光没了遮挡，水一样泼进来，正好淋在谢照临那张枯槁焦黑的脸上。
光一照，苏衔月才看清他脸上也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嘴唇冻得乌紫，裂开好几道血口子。眉毛睫毛上结满了细小的冰晶，随着他微弱痛苦的呼吸，冰晶簌簌地往下掉。
冷。
这个字像根针，扎醒了苏衔月。她自己的右臂像个冰火炼狱，可师尊…他是真的快冻透了。刚才那一下，怕是榨干了他最后一点本能。
药？屁都没有。火？洞里除了石头就是冻土。
她目光扫过自己那只还“焊”在他伤口上的右手——邪气倒灌的通道暂时被刚才的剧变阻断了，但胳膊里那冰火邪气还在不安分地冲撞，冻得她小臂发麻，掌心那块皮肉却烫得吓人。
一个念头，野草似的疯长出来，带着股豁出去的莽劲儿。
她左手猛地攥住自己右手手腕，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往外一拔！
“滋啦——！” 皮肉撕裂的闷响混着冰碴子碎裂的脆声！硬生生把自己抠进他伤口里的手指头拔了出来！带出几缕粘稠的冰蓝血丝和几点暗红的火星子。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顾不上疼！她哆嗦着，把那只刚从自己血肉里出的、滚烫的右手，在破烂的衣襟上胡乱蹭了两把——蹭掉最恶心的血痂冰碴子，露出底下烫得发红的掌心皮肤。然后，她猛地俯下身，双手合拢，把自己那只滚烫的右手掌，严严实实地、死死地捂在了谢照临冰冷僵硬、布满冰霜的脸上！
手心滚烫的皮肉，瞬间贴上他冻得刺骨的颧骨和冰壳子似的嘴唇！温差大得激得两人同时一颤！
“嗬…” 谢照临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眉头拧得更紧，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滚烫灼痛。
苏衔月不管了。她牙关紧咬，把自己右臂里那股子混乱的、带着灼痛的热力，拼命地、笨拙地往掌心逼！烫！掌心那块皮肉像是架在火上烤，血管突突首跳！汗水瞬间从额角冒出来，混着血污往下淌。她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这只手上，死死捂着，恨不得把自己那点混乱的、带着邪气的“热”，全塞进他冰冷的皮肉骨头里去！
月光惨白，照着她因用力而绷紧的、沾满血污冰碴的侧脸，也照着他被她滚烫手掌死死捂住的、枯槁冰冷的面容。
时间像是冻住了。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他微不可闻的痛苦抽气。
不知过了多久。
掌心下，那冰壳子似的触感……似乎……软了那么一丝丝？
捂着他嘴唇的掌心边缘，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带着冰寒气息的……呵气？
苏衔月浑身一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开了一点点捂着他嘴唇的手掌。
月光下。
谢照临冻得乌紫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一丝极淡的、带着冰雾的白气，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呵在了她滚烫的、布满冻疮裂口的掌心边缘。
暖的？
不，那气息依旧是冰冷的。
但那冰冷的呵气，拂过她掌心滚烫的裂口时……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如同干渴沙地淋上寒泉的……熨帖。
她像被烫到，又像被冻住，僵在那里。只有那只滚烫的手，依旧死死地、小心翼翼地捂着师尊冰冷的脸颊。汗水混着血水，顺着她绷紧的手腕，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石地上。
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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