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那嚎叫还在库房——
嗤!........
一道极细、极锐的破空声,冻得人天灵盖发麻!不是从门口来,是从库房那积满陈年灰垢、挂着蛛网的顶棚椽子缝里钻下来的!
黄三那只正要去扯麻袋的、沾着鼻血的枯爪子,猛地定在半空!手腕子朝上三寸的地方,凭空多了个东西——不是血窟窿,是根儿筷子粗细、通体剔透的冰棱子!棱尖朝下,棱尾还连着一缕没散净的、针尖似的幽蓝寒气!
快!比人眨巴下眼皮还快!
“呃…?” 黄三三角眼里的狞笑还没褪干净,茫然地往下瞅自己手腕子上多出来的“冰镯子”。
下一瞬——
“嗷——!!!”
杀猪都没他这声惨!冰棱子扎穿的地方,皮肉骨头没见血,倒像泼了滚油的雪地,惨白的冰霜“唰”一下顺着胳膊就往上爬!皮肤、筋肉、骨头缝…肉眼可见地冻成青白色!那冰霜爬过手肘,还在疯长!
“手!“哎呦我滴妈呀” 我的手!” 黄三眼珠子凸得快掉出来,另一只没伤的手玩命去抠那冰棱子。指头刚碰上——
咔嚓!
冰棱子纹丝不动,他抠过去的几根手指头尖儿,脆生生地…...断了!掉在冰冷石板上,发出冻萝卜似的闷响!断口处一滴血没有,肉茬子冻得瓷白!
库房里死寂。浓烈的药渣霉味里混进了皮肉冻结的腥气。几个堵门的杂役脸白得跟糊墙的腻子似的,腿肚子转筋,牙齿“咯咯咯”磕得山响,死死盯着黄三那条迅速变成冰雕的胳膊,还有地上那几截冻脆的指头。
苏衔月背上的破麻袋,几不可察地…....沉了一下。那股子渗进她骨头缝里的寒气,针一样扎着她后心。
黄三喉咙里“嗬嗬”地抽着气,鼻涕眼泪混着鼻血糊了满脸,独臂抱着那条冻到肩膀的冰胳膊,整个人筛糠似的抖,看苏衔月的眼神跟见了九幽爬出来的恶鬼。“妖…妖怪…你是冰窟窿里爬出来的妖怪!” 他嗓子劈了叉,拖着那条死沉的冰胳膊,连滚爬爬地往后蹭,裤裆底下洇开一片腥臊的黄水,在冰冷石板上迅速凝结。
堵门的杂役“哗啦”一下全散了,躲瘟神似的贴着墙根溜,生怕沾上一点。库房里只剩下黄三拖着冰胳膊蹭地的“嚓嚓”声,和他喉咙里破风箱似的抽噎。
苏衔月没回头。左手抓着那把粘腻冰冷的药渣,指节绷得发白。她拖着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挪到药渣山边,把破竹筐怼到渣堆底下,左手死命往里扒拉。黑乎乎、冰坨似的药渣块“噗噗”掉进筐里。背上那“包袱”随着她每一次弯腰,都往下坠一分,寒气透过破麻布,冰得她脊椎骨发木。
装满一筐。她弯腰,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抠住筐沿,腰腹死命一较劲——
“起!” 牙缝里挤出个气音。破竹筐离了地,死沉。药渣的苦霉味儿首冲脑门。
她拖着筐,一步一挪,朝着库房门口走。脚步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黏腻的“啪嗒”声——左肩冻疮裂口渗出的脓血,混着汗,正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石板上。
堵门的早没影了。只有黄三瘫在墙角,抱着他那条彻底冻僵、冒着寒气的冰胳膊,眼神空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嗬嗬着。
苏衔月拖着药渣筐,佝偻着背,背着那个死沉死沉的破麻袋,从黄三面前慢慢挪过去。破烂的斗篷帽檐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
黄三涣散的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呃呃”的怪响,拖着冰胳膊拼命往后缩,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角,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墙缝里。
苏衔月脚步没停。药渣筐擦过黄三冻僵的鞋尖,发出“滋啦”一声轻响。筐里冰坨似的药渣块晃了晃。
她挪出了库房门槛。惨白的日头晃得人眼晕。外头等着看热闹的几个杂役,对上她帽檐阴影下扫过来的、没什么温度的一瞥,齐刷刷后退两步,噤若寒蝉。
背上那“包袱”的重量,沉得她腰都快首不起来。右胳膊里冰火邪气被这重量一压,又隐隐躁动,冻得半身发麻,掌心却烫得像攥了块火炭。她拖着药渣筐,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湿漉漉、混着脓血和冰渣的痕迹,朝着杂役院最偏僻、靠近后山垃圾坡的那排破窝棚,一步一步挪去。
窝棚角落,一堆散发着馊味的烂草堆上。裹在破麻袋里的谢照临,枯槁焦黑的脸隐在阴影里。眉心那拧死的结,似乎……松了那么一丝丝。垂落在烂草边的、枯枝般的左手食指指尖,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幽蓝寒气,悄无声息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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