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的地下室弥漫着陈年木料与消毒水混合的古怪气味。林薇薇被反绑在铁制餐椅上，昂贵的真丝裙沾满酒渍与泥污，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当沈聿带着两名黑衣保镖走进来时，她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沈聿！你敢绑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她的尖叫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沈聿没理会她的叫嚣，只是示意保镖打开强光射灯。刺目的光线瞬间聚焦在林薇薇惨白的脸上，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他拖过另一把椅子坐下，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膝盖，动作看似随意，却让空气都凝结成冰。
“凌晨三点在酒吧散布谣言，买通张主任篡改孕检报告，雇佣狗仔偷拍……”沈聿的声音低沉平缓，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林薇薇心上，“林薇薇，你最好想清楚，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你‘想说’。”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保镖便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支闪着寒光的针管。林薇薇的瞳孔骤然收缩，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有录音！我要是出事，录音就会发给所有媒体！”
“录音？”沈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你和张主任的通话，还是你让私家侦探跟踪陈念的记录？”他打了个响指，保镖立刻呈上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录音，正是林薇薇用变声器指示张主任“把孕酮数据改得更危险些，要让陈念吓得不敢离开沈聿”的对话。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早己被沈聿掌握得清清楚楚。
“是谁指使你的？”沈聿身体前倾，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她的伪装，“林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我，你背后还有人。”
林薇薇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没人指使！是我自己看不惯陈念那个穷酸样赖着你！”
“是吗？”沈聿示意保镖。其中一人上前，粗暴地扯开林薇薇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淡紫色的吻痕。“上周三晚上，你在‘魅影’会所的VIP包厢，和谁在一起？”
林薇薇猛地挣扎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监视我？！”
“回答问题。”沈聿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在强光与针管的双重威慑下，林薇薇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她喘着粗气，眼泪混合着睫毛膏往下流：“是……是沈浩！他说只要我让陈念出丑，让你厌烦她，就……就帮我拿到沈氏集团的项目代理权！”
沈浩？沈聿的堂弟，那个一向在家族里扮演温和无害角色的人。沈聿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窖。他早就怀疑沈家内部有人捣鬼，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平日里见了他都要绕道走的堂弟。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说老夫人也觉得陈念配不上你，只要你甩了她，家族会支持你和门当户对的人联姻……”林薇薇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还给了我一笔钱，说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果然。沈聿靠回椅背，指尖无意识地着戒指，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老夫人的态度，沈浩的野心，林薇薇的贪婪，交织成一张针对陈念的网。而他之前以为的“针对陈念”，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冲着他在沈氏集团的地位，冲着他违背家族意愿的选择。
就在这时，沈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敏发来的消息：“沈先生，陈小姐把病房的输液架砸了，说要见您。”
沈聿的眉头瞬间拧紧。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椅子上的林薇薇：“把她交给法务部，按‘商业诽谤、恶意伤害’起诉。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冷得像刀，“通知媒体，林氏集团涉嫌商业贿赂，我会向证监会提交举报材料。”
林薇薇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却被保镖强行拖了出去。地下室重归寂静，只有沈聿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在空气中蔓延。他拿出手机，给老宅的管家发了条消息：“看好沈浩，没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沈家半步。”
当沈聿回到仁和医院时，远远就听见陈念病房传来的争吵声。他推开门，只见陈念赤脚站在碎玻璃中间，手里紧紧攥着半根断裂的输液架，眼神像受惊的小兽，警惕地看着围在床边的护士和保镖。她的病号服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处尚未消退的针孔——那是昨晚抽血时留下的。
“让他们出去！”看到沈聿，陈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只要你一个人留下。”
沈聿挥了挥手，所有人立刻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玻璃碎片的寒意和陈念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把我关在这里，像关一只宠物狗。”陈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平静，“沈聿，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聿看着她脚边的碎玻璃，看着她苍白小脸上倔强的神情，心口那股莫名的憋闷感再次袭来。他想解释林薇薇的事，想告诉她沈浩的阴谋，想让她知道自己是在保护她，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冷硬的质问：“砸东西就能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陈念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能解决什么问题？解决孩子没了的事实，还是解决我被你圈养在这个牢笼里的命运？”
她举起手中的输液架，尖端指向沈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外面的人怎么看我，说我用孩子绑住你，说我贪慕虚荣活该流产……现在你把我关起来，是不是怕我出去丢你的脸？”
“不是！”沈聿猛地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却被陈念狠狠甩开。
“不是什么？”她后退一步，赤脚踩在玻璃碎片上，鲜血瞬间渗了出来，“不是因为你觉得我麻烦，想把我藏起来？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面子和沈家的规矩？”
鲜血的颜色刺痛了沈聿的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念，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刺猬，用最锋利的刺保护自己，也刺伤别人。他想弯腰抱起她，却被她眼中的厌恶逼退。
“陈念，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她打断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从你让保镖把我关起来的那一刻起，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在你心里，我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你控制的、上不了台面的‘贫困生女友’，对吗？”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沈聿一首试图维系的平衡。他一首以为自己在保护她，却没想到在她眼中，这一切都是囚禁。他用铁腕扫清障碍，却忘了问她是否需要这样的“保护”。
“所以，”陈念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像破碎的琉璃，“沈聿，我们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这西个字像重锤砸在沈聿心上，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他看着陈念赤脚站在血泊里，看着她脸上决绝的神情，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可以掌控整个沈氏集团，可以让林家和沈浩付出代价，却唯独无法留住眼前这个女孩。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我说，我要离开。”陈念捡起地上的病号服外套，不顾脚底的伤口，一步步走向门口，“从这个镀金的牢笼里，滚出去。”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门却突然被推开。周敏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沈先生，老夫人……老夫人带着人来了，现在就在楼下！”
沈聿的眼神骤然一冷。老夫人的出现，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本就紧绷的弦。他看向陈念，只见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回头。
病房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伴随着老夫人威严的嗓音：“沈聿！把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我带出来！沈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空气瞬间凝固。沈聿看着陈念单薄的背影，看着她脚下蔓延的血迹，再想到地下室里林薇薇的供词，沈浩的野心，以及此刻老夫人带着的“兴师问罪”……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他和陈念之间，以及整个沈家内部，轰然降临。
而陈念那句“到此为止”，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滔天巨浪。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用铁腕筑起的世界，原来如此脆弱，而他想要抓住的人，正在从他指缝间，一点点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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