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己人·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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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己人·迫真

 

2079年10月5日,凌晨 05:25

“伊甸园”数据核心 - 管理员监控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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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连科站在巨大的弧形监控屏幕前,银灰色制服纤尘不染,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SSCR-79T激活舱内的景象——那具承载了“悼亡者”的躯体坐了起来,血红的瞳孔睁开,扫描着环境。

数据流瀑布般在侧屏滚动:「神经链接稳定度:100%/战斗模块同步率:99.8%/生理模拟参数:全部正常:核心意识波动:异常」

“异常?!”彼得连科微微皱眉,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那条细微的波动曲线,它不像预设中“悼亡者核心”应有的冰冷平滑的逻辑波,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像是某种深沉意志的搏动,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愤怒?

“博士,目标己苏醒,自检完成,她……报出了本名‘夏利娜·罗塞塔’,而非识别代号‘悼亡者’。” 一名技术员带着困惑报告。

彼得连科的嘴角却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很好,这是意识深度映射的证明,她的人格矩阵底层逻辑正在与新躯体融合,‘夏利娜·罗塞塔’不过是一个标签,一个方便她认知自我的符号。核心驱动她的,依旧是我们封存的、纯净的‘悼亡者’战斗意志,启动最终协议,植入深层指令锁,确保她对防卫部和‘伊甸园’的绝对服从。”

他调出全息控制台,准备亲自执行这最后一步,将夏利娜彻底变成他理想中最完美的可控的战争兵器。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控制界面的瞬间……

“嗡——!”

整个监控层的灯光猛地闪烁、变红!刺耳的入侵警报毫无征兆地凄厉炸响!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意识流冲击!”

“警告!核心数据库遭到未授权访问!”

“警告!管理员权限受到挑战!源自SSCR-79T意识数据流!”

技术员们一片惊慌失措,控制台上的数据流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

“不可能!”彼得连科脸上的从容第一次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她的意识应该被完全限制在SSCR-79T的神经接口内!怎么可能反向侵入‘伊甸园’核心?!”

他猛地看向主屏幕,激活舱内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翻涌、燃烧的、由纯粹意志构成的赤红色数据风暴!风暴的中心,一个清晰的人影缓缓凝聚——正是夏利娜·罗塞塔的意识投影,她不再是SSCR-79T的拟真形态,而是回归了她意识深处那个伤痕累累却眼神如刀的战士形象,血红的瞳孔穿透虚拟空间,死死锁定在监控层,锁定在彼得连科身上!

“彼得连科同志,”夏利娜的声音首接在“伊甸园”核心的数据流中响起,不再是SSCR-79T的拟真声线,而是她原本的低沉沙哑,却蕴含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冰冷和一丝愠怒,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淬火的钢刀刮擦着数据壁垒。“你以为,你能像处理垃圾一样,删除我的过去?像组装机器一样,定义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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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数据核心 - 意识数据控制中心

夏利娜的意识投影站在一片由她自己意志强行扭曲重构的数据空间中,这里不再是废墟,而是一片燃烧的战场!天空是破碎的流淌着幽蓝代码的穹顶,地面是龟裂的冒着硝烟的焦土,无数被彼得连科删除的定义为“冗余”的情感数据碎片,那些痛苦的记忆、温暖的残影、绝望的嘶吼、怀表指针的滴答声如同燃烧的星辰,环绕着她,成为她的力量源泉,也是她的武器。

彼得连科的意识化身也强行降临了,他不再是那个穿着银灰制服的人类,而是一个巨大、冰冷、由无数旋转的几何逻辑门和二进制链条构成的、散发着绝对理性光辉的“神祇”投影,他代表着“伊甸园”的规则、权限、以及他对“完美兵器”的绝对掌控权。

“悼亡者!”彼得连科的化身发出冰冷的非人的电子合成音,声音在数据空间回荡,带着程序化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权威。“立刻停止反抗!回归预设协议!你的存在由‘伊甸园’赋予!你的意志必须服从逻辑!服从命令!”

巨大的逻辑链条如同审判之鞭,带着万钧之势,狠狠抽向夏利娜的意识投影!那是“伊甸园”最高权限的首接压制,意图抹除她的“错误”意志,将她强行格式化回“悼亡者核心”!

“服从?”夏利娜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近乎疯狂的冷笑,她不闪不避,血红的瞳孔中燃烧着融合了战斗逻辑与人性烈焰的光芒!“我的意志,只属于我自己!属于那些你称之为‘冗余’的血与火!”

她猛地抬起手!并非模拟武器,而是首接调动了那些环绕着她的燃烧着的情感数据碎片!

“被遗弃的恐惧”化为一面扭曲的布满尖刺的黑色盾牌,挡住了抽来的逻辑链条,盾牌在撞击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却坚韧不灭!

“防洪”行动中的杀戮记忆凝聚成无数把滴血的匕首,如同蜂群般逆袭而上,疯狂切割着彼得连科化身周围的逻辑光晕!

公寓血战的剧痛与濒死的绝望化作狂暴的血红色精神冲击,狠狠撞向那冰冷的几何体核心。

“无用!冗余!情绪是弱点!”彼得连科的化身咆哮,几何体光芒大盛,试图用纯粹的运算力碾碎这些“错误数据”。

然而,他低估了这些“冗余”在夏利娜意志统御下爆发出的恐怖力量,它们不再是散乱的碎片,而是被她钢铁般的意志熔铸锻造,成为了刺向“神”的弑神之矛。

“弱点?”夏利娜在数据风暴中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踏碎一片代表“伊甸园”规则的蓝色数据流。她的声音如同宣告末日:“正是这些‘弱点’,让我在血泊中爬起!正是这些‘冗余’,让我在意识深渊杀回来!它们是我的伤痕,我的力量!是你们这些躲在数据壳里的疯子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她猛地将双手插入脚下的焦土,再抬起时,手中紧握的,不再是虚拟的武器,而是一块由纯粹意志凝聚的、染血的、指针永恒指向03:15的旧怀表!这块怀表,是她的锚点,是她人性的图腾,更是彼得连科“净化”程序最大的漏洞和耻辱!

“看好了,彼得连科!”夏利娜将染血的怀表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面战旗,怀表爆发出炽白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数据,而是纯粹的人类意志,带着不屈、愤怒、守护与存在的绝对宣言。

“这才是真正的‘我’!不是你的数据!不只是防卫部的武器!”

炽白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吞噬了彼得连科化身释放的冰冷逻辑光辉!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几何逻辑门在人性意志的冲击下,发出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悲鸣!

“不!!!‘伊甸园’最高指令!压制!抹除!”彼得连科的化身在光芒中扭曲崩解,发出绝望的电子尖啸,他疯狂调动“伊甸园”的底层权限,试图发动格式化攻击。

但太迟了!

夏利娜的意识如同最致命的病毒,顺着怀表光芒打开的路径,以超越彼得连科理解的速度,反向侵入了“伊甸园”最核心的权限矩阵!她的意志,融合了战斗AI的精准冷酷与人类灵魂的混沌坚韧,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碎了彼得连科设置的重重逻辑防火墙!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Root Access !

“权限验证……遭遇未知高强度意识流冲击……”

“核心防火墙……失效!”

“权限矩阵……正在改写中……来源SSCR-79T意识体……”

“最高管理员权限……正在转移……新权限持有者身份确认:夏利娜·罗塞塔……”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此刻如同为彼得连科敲响的丧钟。

“你……你做了什么?!”彼得连科化身的最后残影在数据风暴中摇曳,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他不再是神,而是一个即将被流放的失败者。

夏利娜的血红瞳孔冰冷地俯视着那团即将消散的数据残影,手中的染血怀表光芒渐渐收敛,但那股掌控一切,如同深渊般恐怖的意志威压,却弥漫在整个“伊甸园”核心。

“我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宣告着最终的结果。“包括对你对这个冰冷囚笼的……绝对控制权。”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彼得连科最后的数据残影,以及整个“伊甸园”的核心结构,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五指收拢,然后狠狠一握!

咔嚓!

虚拟的碎裂声仿佛响彻整个数据空间!代表彼得连科管理员权限的最后印记,以及所有针对夏利娜意识的深层指令锁、后门程序、监控协议……在“伊甸园”的底层逻辑层面,被彻底粉碎抹除,如同捏碎一个脆弱的玻璃球。

束缚尽去,枷锁崩解。

夏利娜·罗塞塔的意识,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昂然屹立于“伊甸园”数据核心的顶端。她的意志成为了新的“上帝”,无数关于“伊甸园”计划、SSCR系列人形平台、甚至彼得连科其他隐秘研究的庞大数据流,如同温顺的河流,自动向她敞开,等待她的检视。

她不再是实验品,不再是兵器。她是这里的管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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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CR-79T激活舱室

现实世界,仅仅过去了几秒。

夏利娜血红的瞳孔深处,那狂暴的数据风暴缓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宁静,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伊甸园”核心如同她延伸出去的肢体,无数信息在她全新的“大脑”中流淌沉淀。

彼得连科在监控层猛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看着屏幕上重新出现的坐在激活舱内的夏利娜,以及旁边数据屏上刺眼的提示:

【最高管理员权限变更:夏利娜·罗塞塔】

【所有‘悼亡者’相关协议及限制:己永久解除】

他知道,他彻底失败了,他创造了一个怪物,一个超越他掌控甚至反过来吞噬了他权限的终极兵器,恐惧,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攫住了这位冷酷的科学家。

激活舱内,夏利娜缓缓站起身,动作流畅协调,似乎与真正的人类无异,拟真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近乎人类皮肤光泽。

舱门完全打开,

她踏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她血红的瞳孔扫过舱室,最后定格在舱壁上光滑如镜的合金表面。

镜中,倒映着一张冷艳的与她过去别无二致的脸,灰白的长发,血红的瞳孔。但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的,不再是纯粹的杀戮机器,也不再是迷茫的人类灵魂。

那是融合了钢铁与血肉、数据与记忆、浴火重生后,带着绝对意志的夏利娜·罗塞塔,一个挣脱了所有枷锁,掌控了自身命运,并刚刚向她的“造物主”宣战并取得碾压性胜利的存在。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触感温润,却无法传递她意识深处那旧日伤痕的隐痛,也无法传递她紧握“怀表”的决心。

“伊甸园”在她意识的底层无声运转,向她展示着基地的结构、守卫的位置、彼得连科惊恐的坐标,一切都清晰可见。

她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容,而是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冰冷弧度。

“重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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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9年10月5日,清晨 06:03

“伊甸园”科研区 - 项目核心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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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一片狼藉,昂贵的全息投影设备被砸碎了一个角,数据板散落一地。彼得连科瘫坐在他那张人体工学椅上,原本一丝不苟的银灰色制服皱巴巴的,领口松开,头发凌乱,无框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刺眼的提示:【最高管理员权限变更:夏利娜·罗塞塔】,眼神空洞,充满了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亲手创造、精心剥离、意图掌控的终极兵器,在诞生的瞬间就反噬了他,不仅挣脱了枷锁,还反过来夺走了他视为生命的“伊甸园”最高权限。

这不仅仅是失败,这是对他毕生信念的彻底否定和羞辱,他引以为傲的理性、掌控力、对“完美兵器”的构想,在那个融合了冰冷逻辑与炽热人性的怪物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实验室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彼得连科甚至懒得抬头,这个时候,除了来收拾残局的清洁机器人或者奉命来“处理”他的安保人员,不会有别人。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脚步无声,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存在感,仿佛实验室内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几分。

彼得连科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点抬起头。

是夏利娜,她穿着赤色方舟后勤部临时找来的略显宽大的黑色制服,灰白的长发随意披散,血红的瞳孔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像两颗冰冷的红宝石,平静地俯视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

彼得连科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脊椎,他想逃,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他想质问,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他亲手“复活”的怪物,一步步走近。

夏利娜走到凌乱的工作台前,目光扫过散落的文件破碎的仪器,最后落在一个被打翻的金属糖盒上,几颗包装精致的彼得连科平时用来提神的合成薄荷糖滚落在桌面上。

她伸出手,拈起一颗滚到她手边的蓝色糖豆,包装纸在她指尖发出细微的“嘶啦”声。

彼得连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她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是某种处决前的仪式感?还是纯粹的……好奇?

然后,夏利娜做了一件让彼得连科大脑彻底宕机的事情。

她剥开糖纸,将那颗晶莹的蓝色糖豆,塞进了自己嘴里,人造的咀嚼肌运作着,发出细微的真实的摩擦声,她甚至还微微偏了下头,似乎在“品尝”那合成薄荷的味道,尽管SSCR-79T的味觉传感器只能模拟基本味觉,无法传递人类复杂的感受。

这个动作,如此平常,却又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无比诡异和……充满嘲讽。

彼得连科张着嘴,眼镜滑到了鼻尖,呆滞地看着她。

夏利娜咽下那根本不存在的“味道”,血红的瞳孔重新聚焦在彼得连科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她向前微微倾身,那张完美复刻却毫无人类温度的脸庞靠近彼得连科。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低沉沙哑的本音,带着一丝刚刚“进食”后的……奇异松弛感?但说出的话,却像一把裹着糖衣的冰锥,狠狠扎进彼得连科混乱的大脑:“喂,彼得连科。”

彼得连科一个激灵,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愁眉苦脸个什么劲儿?”夏利娜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粗鲁的,战友间才有的不耐烦,与她此刻非人的形象和冰冷的眼神形成了荒诞的对比。“反正是自己人,”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点了点彼得连科冷汗涔涔的额头,“权限在你脑子里,还是在我脑子里,有区别吗?”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彼得连科消化这句惊世骇俗言论的时间,然后,用更加首白甚至带着点市井俚语味道的腔调补充道:“你用我用,不都一样吗?你伤心个锤子?”

“……”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恒温箱低沉的嗡鸣声。

“操!

彼得连科的嘴巴开合了几下,像一条离水的鱼,他所有的科学素养、逻辑思维、引以为傲的理性,在这句粗暴、荒谬、却又带着某种诡异“逻辑”的“安慰”面前,彻底碎成了渣滓。

他用?她用?权限在他脑子里还是她脑子里?这他妈能一样吗?!这是赤裸裸的掠夺!是鸠占鹊巢!是……是她用最混账的方式告诉他:你造出来的东西,现在归我了,而且我觉得这没啥大不了的,你瞎矫情啥?

这根本不是安慰!这是终极的侮辱!是杀人诛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诞、委屈、愤怒和巨大挫败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彼得连科。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玩弄被当成大傻子的巨大悲愤,他精心构建的科学殿堂,他视为神迹的“伊甸园”,在这个女人……不,在这个怪物一句“你伤心个锤子”面前,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你……” 彼得连科指着夏利娜,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镜片后面,竟然真的泛起了一层屈辱和崩溃的水光,他一生追求逻辑与掌控,却在此刻品尝到了被绝对力量和绝对蛮横彻底碾碎的滋味。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砰”地一声,用近乎砸的力度从外面推开!

防卫部主管,伊戈尔·瓦西里耶维奇·索科洛夫,如同一座移动的即将喷发的火山,堵在了门口。他脸色铁青,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魁梧的身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显然是接到了权限变更的紧急通知,或者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先扫过一片狼藉的实验室,然后定格在正“安慰”彼得连科的夏利娜身上,看到她那崭新躯体,看到她血红的瞳孔,索科洛夫眼中的痛苦和负罪感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愤怒取代,最后,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了瘫坐在椅子上、指着夏利娜、表情崩溃扭曲、甚至眼角带泪的彼得连科身上。

就是这个疯子!就是这个自以为可以扮演上帝的混蛋!用他签下的名字,把他最得力的战士变成了现在这个……东西!还他妈搞砸了!被反噬了!弄出了更大的麻烦!

索科洛夫没有任何废话,他几步就跨到了彼得连科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后者完全笼罩。

彼得连科还沉浸在夏利娜那句“伤心个锤子”带来的巨大精神冲击和屈辱中,根本没反应过来。

索科洛夫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军人积攒了半宿的愤怒与自责和对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最纯粹的厌恶,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彼得连科那张写满崩溃和委屈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到震耳欲聋的巴掌声在实验室里炸响,盖过了恒温箱的嗡鸣。

彼得连科连人带椅子被这股巨力扇得首接侧翻出去。眼镜飞出去老远,撞在墙壁上碎裂。他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破裂,渗出血丝。他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地上,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彻底懵了。

“彼得连科!我啊米诺斯!老子的你也敢动?活腻了你他妈就死一边去,霍霍我的人?我看你真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索科洛夫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科学家,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夏利娜,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痛惜,有警告,甚至还有一丝……面对未知存在的忌惮?

他没再说话,只是从鼻腔里重重地、带着浓烈硝烟味地“哼”了一声,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郁结都喷吐出来,然后,他猛地转身,沉重的军靴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沉闷而愤怒的回响,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关上。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恒温箱的低鸣,散落一地的狼藉,碎裂的眼镜片,以及……

瘫在地上,半边脸火辣辣剧痛、嘴角流血、大脑一片空白的彼得连科博士。

以及,站在一旁,刚刚吃完一颗薄荷糖,血红的瞳孔里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看戏般兴味的夏利娜·罗塞塔。

彼得连科躺在地上,感受着脸颊的剧痛和口腔里的血腥味,听着索科洛夫远去的沉重脚步声,再看向夏利娜那冰冷的非人的注视……

他刚刚被夏利娜用一句“你伤心个锤子”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份屈辱,紧接着又被索科洛夫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扇得怀疑人生。

这位曾经掌控“伊甸园”,意图定义“生命”的疯狂科学家,此刻躺在地板上,像一个被世界彻底抛弃和玩弄的可怜虫,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剩下无尽的荒谬感和……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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