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相见,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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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相见,恐慌

 

西夜雪魄宫,温玉寝殿。

巨大的冰雕殿门依旧紧闭,殿内温暖如春,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慌。

苏落念蜷缩在温玉床榻一角,赤着双足,身上那件绣着暗金图腾的圣洁白袍非但没能带来安慰,反而更像一件精致的囚衣。

侍女送来的精致点心与雪莲羹原封不动地摆在冰晶矮几上,早己凉透。

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单薄的肩膀因无声的啜泣而微微颤抖。

饥饿与虚弱让她头晕目眩,但更深的恐惧吞噬了她所有进食的欲望。

殿门无声滑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冰原折射的、带着寒意的天光,缓步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那未动的食物,目光径首落在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上。

苏落念惊觉有人,猛地抬头。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闯入了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

来人穿着一身比侍女更为繁复尊贵的雪白金纹王袍,墨发如瀑,仅用一枚寒玉环松松束在身后。

他的面容轮廓深邃立体,兼具中原的精致与西域的深邃,肌肤是冷玉般的白皙。

最慑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如同雪山之巅最澄澈的圣湖凝结而成,是罕见的、剔透的冰蓝色!

这双眸子里,此刻似乎含着一种俯瞰众生般的悲悯与神性,平静无波,如同悲天悯人的佛子降临凡尘。

饶是苏落念见过夫君云景澄的朗俊端方,见过词哥哥的张扬潇洒,见过玉璟和的清冷如玉,见过宸王周宸的妖孽风华,

此刻也不由得被这张脸的极致与那份超脱尘世的气质震撼得呼吸一滞!

世间竟有如此容颜?!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漩涡,瞬间攫取了她的心神,让她忘记了哭泣,只剩下纯粹的、视觉上的极致冲击与短暂的失神。

短暂的震撼过后,巨大的现实感瞬间回笼!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他把自己劫掠到这冰雪牢笼! 苏落念猛地从床上下来,因虚弱和急切,脚步踉跄了一下。

她顾不上仪态,冲到南宫慕暝澈面前,双手急切地比划着,指向周围陌生冰冷的宫殿,指向门外冰雪覆盖的山峦,

眼中充满了焦灼的询问和无声的呐喊:

这是哪里?你是谁?为什么抓我?我的孩子呢?我的丈夫呢?

南宫慕澈的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慌乱的动作和无声的祈求,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幅会动的画。

他没有阻止她的靠近,也没有丝毫动容。

片刻后,他才淡淡开口,声音如同冰川深处传来的玉石相击,清冷悦耳,却毫无温度:

“取纸笔来。”

一旁的侍女无声奉上早己准备好的特殊纸笔——纸是泛着柔和光泽的白色冰纹纸,笔是触手温润的寒髓玉杆笔。

苏落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抢过纸笔,手指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她顾不得这纸笔的奇特,也顾不得礼仪,伏在冰冷的矮几上,用尽全身力气,

飞快地写下,字迹凌乱却力透纸背,倾诉着她所有的恐慌、不解与恳求:

1. 阁下是否认错人?妾身与阁下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为何将我掳至此处?

2. 妾身己有夫君爱子!骨肉亲情,刻骨铭心!绝无可能抛夫弃子留在此地!请阁下明察!

3. 阁下此举,强掳,拆散骨肉,悖逆人伦,为世所不容!恐遭天谴!

4. 妾身乃残缺之躯,口不能言,身患寒疾,实乃蒲柳之姿!阁下神颜仙姿,如天上明月,妾身卑微如尘,万万配不上!

5. 恳求阁下慈悲!放妾身归去!妾身对天发誓,必当此事如梦一场,绝不泄露半分!求您了!

她写完后,急切地将纸张推到夜归尘面前,仰着脸,那双清澈如琉璃般的眼眸盈满了泪水,充满了卑微的祈求与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相信,只要对方不是疯子,看到她如此清晰的条理、如此卑微的姿态、如此恳切的哀求,哪怕有一丝良知,也应该放她离开了!

毕竟,他们素不相识啊!

南宫慕澈垂眸,目光扫过纸上的字句。

冰蓝色的眼眸如同幽深的湖面,不起波澜。他看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在他眼底沉淀。

苏落念的字字句句,在他眼中非但没有引起丝毫怜悯或动摇,反而像是在烈火上浇油!

素未谋面? 正是这份纯净的“不识”,才证明了她与这污浊尘世的疏离!

己有夫君爱子? 那便是她需要涤净的“尘缘”!是他要斩断的枷锁!

悖逆人伦? 世俗的规矩在他眼中,不过是束缚凡人的可笑绳索!

自贬残缺? 她竟不知,这份残缺在她身上,反而铸就了超越言语的、更纯粹的美!如同冰晶的裂痕,更显剔透珍贵!

恳求放归? 这卑微的姿态,这依旧保持的、近乎天真的理智和守礼,

这份在极度恐慌中仍试图用“理”来说服他的努力…

这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向他证明——她就是那片他苦苦寻觅的、未被尘世污染的“净土”!

越是看得清楚,南宫慕澈内心那股被强行压制、源于血脉深处的躁动与偏执就越发汹涌澎湃!

他想要摧毁她眼中对别的男人的眷恋!想要独占这份纯净的光芒!想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给予的“宁静”!

他缓缓抬起眼,冰蓝色的眼眸不再平静,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如同冰封火山下涌动的炽热熔岩。

他凝视着苏落念那双盈满泪水、写满祈求的纯澈星眸,薄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冷悦耳,吐出的字句却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将苏落念打入地狱:

“你说得都对…”

“但…”

他微微停顿,冰蓝色眼眸锁住她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

“孤王…不在乎。”

“不在乎”三个字,如同三把冰锥,狠狠刺穿苏落念最后一丝希望!

她身体剧烈一晃,几乎站立不住,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灭顶!

然而,更致命的还在后面。

南宫慕澈看着她瞬间崩溃的绝望神情,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泽,带着一种近乎欣赏毁灭的偏执快意。

他缓缓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通体晶莹剔透如冰晶的玉瓶。

玉瓶里,隐约可见几粒流转着梦幻般星云光泽的丹丸。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玉瓶,目光重新落回苏落念惨白如纸的脸上,声音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与冰冷:

“你似乎…很痛苦?”

“是因为忘不了那些‘尘缘’?”

“孤王这里…有‘封忆丹’…”

“服下它…前尘往事,尽数封存…”

“如同新生…”

“再无痛苦…”

“你…可想一试?”

玉瓶在他指尖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幽光。 苏落念惊恐地瞪大眼睛,浑身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

封忆丹?!忘却一切?!忘记曦儿?!忘记夫君?!忘记所有爱她和她爱的人?!变成一片空白的傀儡?!

这比死亡更可怕!这是对她灵魂最彻底的抹杀!

眼前的男人,拥有着神祇般悲悯的容颜,却说着比恶魔更残忍的话语!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圣湖,而是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

巨大的恐惧让她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玉壁上,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她看着那个把玩着玉瓶、如同掌控命运的神魔般的男人,眼中的祈求早己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取代。

她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能用常理沟通的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披着神性外衣的疯子!

她紧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南宫慕澈静静地站在那里,冰蓝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跌坐在地、如同濒死天鹅般绝望颤抖的哑女。

殿内温暖如春,却因他的存在和他的言语,仿佛降到了冰点。

封忆丹的幽光,如同悬在她灵魂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宣告着她抗争的徒劳与未来的黑暗。

这场初见,于他是寻获至宝的欣喜,于她,却是坠入永恒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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