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雪更紧,冰晶窗棱被吹得呜咽作响。
殿内暖炉熊熊,南宫慕澈仍在批阅奏章,素白帝袍在灯火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
一名侍女端着刚煎好的汤药,垂首屏息,正要如往常般轻轻放在书案一角。
苏落念恰好从内殿走出,手中拿着一件厚实的玄狐毛滚边云锦披风。
她看到侍女的动作,脚步自然地快了两步,在侍女将药碗放下的前一刻,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稳稳接过了托盘。
侍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头退后, 苏落念对侍女微微颔首,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她没有立刻将药递给南宫慕澈,而是先将披风搭在自己臂弯,然后才端起药碗,走到书案旁。
也没有像侍女那般放下就走。
而是将温热的药碗放在他手边稍远处——避免溅到奏章,然后极其自然地展开臂弯里的披风。
苏落念内心暗言:
雪大了,殿内虽有暖炉,风口处总有寒气…
她动作轻柔地,将披风展开,仿佛只是想整理一下,然后“不经意”地靠近南宫慕澈的身后。
苏落念的动作很慢,带着一丝犹豫,披风的内里带着她的体温和静雪轩的暖香,轻轻拂过南宫慕澈的后颈和肩背。
南宫慕澈执笔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未曾察觉。
但在他身后,苏落念清晰地看到,他那墨色长卷发掩盖下、几乎无法察觉的颈后肌肤,似乎…微微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最终没有将披风披在他身上,只是将那带着温度的柔软布料,轻轻地覆在了他座椅的靠背上——一个他随时可以取用,却又不会显得她过于主动的位置。
——
难得的晴日,阳光透过巨大的冰晶窗棂,在铺着雪白绒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南宫慕澈也难得半日清闲,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一卷古籍。
苏落念坐在不远处的小几旁,面前摊开着一幅未完成的雪莲刺绣。
侍女端着刚沏好的雪山云雾和几碟精致茶点进来。
苏落念抬眸,目光自然地落在茶点上。
她放下绣绷,起身,极其自然地走过去,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雕花冰玉托盘。
侍女会意,无声退下,
苏落念端着托盘走到软榻旁的小几前。这次,她没有首接放下。
她垂着眼帘,动作娴熟而安静地,将茶点一一摆好。
然后,她拿起温在小暖炉上的玉壶,亲自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只见苏落念纤白手指握着玉壶,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居家的熟稔,
她没有立即递给南宫慕澈,而是将茶杯放在他手边小几上,
然后拿起一块做成雪莲形状的、点缀着金箔的糕点,用小巧的银叉分成更易入口的小块,放在一个冰晶小碟中,也放在茶杯旁边。
做完这一切,她并未退开,也没有刻意看他。
她只是重新坐回自己的绣架前,拿起针线,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顺手打理,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
阳光洒在她低垂的颈项上,勾勒出柔和沉静的剪影。
殿内静谧,只有她偶尔穿针引线时极其轻微的声响。
南宫慕澈放下书卷,修长的手指端起那杯温度恰好的茶,抿了一口。
冰蓝色的目光落在苏落念专注的侧影上。
苏落念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眼,目光与他短暂相接。
没有惊慌,也没有讨好,只有一种平静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她放下针线,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
挥出手语,动作缓慢清晰:
“茶…还好吗?侍女说…雪山云雾新采的…味道似乎…更清冽些?”
她用了一个开放性的、关于感受的词,而非简单的“好喝吗?”
南宫慕澈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她,没有立刻回应。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炉火轻微的噼啪声。
就在苏落念以为他不会理会,准备重新低头做绣活时,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平淡无波:
“尚可。”
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对苏落念而言,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
这并非命令,也非斥责,而是一种…回应!尽管冰冷简短,却是她主动开启话题后得到的第一个回应!
她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微弱的亮光,如同雪地里反射的星芒。
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唇角似乎想要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却又被她强行压下,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她重新拿起针线,指尖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更轻盈了一些。
——
天色微明,雪后初霁。
南宫慕澈刚结束晨练,仅着一身玄色劲装,发梢还带着湿气,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宫阙的琉璃顶。
清晨的寒气格外刺骨。
苏落念抱着一叠刚从烘笼里取出的、带着阳光和雪松气息的寝衣——这本是侍女的活计,
从内殿走出。看到他只穿着单薄劲装站在风口,她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首接上前,而是抱着衣物,仿佛只是路过,自然地走到了廊柱另一侧,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也望向远处的雪景。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她鬓边的碎发。
苏落念内心暗言:
寒气入骨…他刚练完功…
随后她低头看了看怀中温热的寝衣,犹豫着。
恰在此时,一阵更强的风卷着雪沫吹来,南宫慕澈几缕墨发的湿发拂过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苏落念像是被这阵风“提醒”了,她不再犹豫,抱着衣服走近一步。
她没有首接将衣服递给他,也没有试图为他披上——那太刻意。
她只是将手中那叠带着暖烘烘温度的寝衣,轻轻地、放在了廊下供人休息的冰玉坐凳上——就在他的手肘旁,触手可及
然后,她抬起手,指向他肩头,又指了指自己的鬓边,快速地比划了一下:
挥出手语,带着一丝自然的关切:
“发…湿了…风冷…” ——意思是:头发湿着吹冷风不好
做完这些,她没有停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顺手的提醒,便抱着另一叠衣物,转身沿着长廊离开了。
晨光中,她的背影纤细而挺首。
南宫慕澈站在原地未动。
冰蓝色的目光扫过坐凳上那叠散发着暖意的寝衣,又抬起手,无意识地拂过自己肩头微湿冰凉的墨发。
清晨的寒意似乎…没那么刺骨了?那叠寝衣的存在,像一个安静的、带着温度的锚点。
他看着苏落念消失在长廊拐角的背影,深邃冰冷的眼眸深处,那片亘古冰封的湖面之下,
仿佛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在无人窥见的角落,悄然融化了一缕……
——
玄冰殿书房,披风搭在椅背,药碗茶点摆放妥当,苏落念安静刺绣,光影温柔。
静雪轩暖阁,茶杯碟盏旁逸斜逸,苏落念垂眸绣花,唇角一抹极淡的、未被捕捉的柔和。
寝殿外廊,温热的寝衣静静躺在冰玉凳上,旁边是帝王沉默伫立的玄色身影,晨光勾勒出他肩头微湿的墨色发丝。
空气中,雪莲冷香、茶汤氤氲、阳光气息与无形的温度交织。
一场无声的渗透正在上演。
苏落念用无数个“自然”的瞬间编织着温柔的网,试图化冰为水。
而南宫慕澈,这位习惯了绝对掌控的帝王,
第一次在精心打造的“净土”里,感受到了一丝难以定义的、源自另一个灵魂的、主动靠近的温度。
这温度是否会融化坚冰,还是会被冰原吞噬?自由的赌注,在每一个不经意的触碰与关怀中,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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