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惊鸿照影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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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惊鸿照影乱君心

 

幽深密道,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

“再动,扭断你脖子。”

血腥气中,她嘶哑道:“你后背在流血。”

“死不了。”他扣紧她的腰。

她突然撕下染血的衣摆:“转过去!”

冰冷面具下,他第一次怔住。

“百炼阁生铁进价二百文一斤,”她包扎的手在抖,“十五两的甲?当我是猪?”

黑暗中,他扣住她颤抖的手腕。

“沈清漪,”声音淬着火,“你究竟是谁?”

————

冰冷的黑暗,浓得化不开。空气里充斥着尘土、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肺腑的颗粒感。狭窄的密道如同巨兽的肠道,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清漪被死死扣在萧绝坚硬冰冷的玄铁护胸上,脸颊被迫紧贴着那冰冷的金属。他滚烫的体温透过护甲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丝劫后余生的灼热气息。他那只如同铁箍般的大手,紧紧勒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拦腰折断,不容她有丝毫挣脱的余地。

密道并不平坦,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凹凸不平的石块。萧绝的步伐迅疾而稳定,带着她在绝对的黑暗中疾行。每一次颠簸,每一次转弯,沈清漪的身体都不可避免地与他产生更紧密的摩擦和碰撞。

他滚烫的呼吸,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独特的、冷冽的松木气息,一阵阵喷在她敏感的颈侧和耳廓。那气息灼热、霸道,如同无形的烙印,烫得她皮肤发麻,心跳不受控制地失序。每一次呼吸拂过,都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太近了!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剧烈的心跳,近得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声,近得…让她无所适从,甚至感到一种被猛兽衔在口中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拉开一丝距离。

“别动。” 低沉沙哑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沈清漪的耳朵响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冷酷。扣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勒得她眼前发黑,几乎喘不过气。那冰冷的玄铁护胸更紧地压上她的脸颊。

“再动,”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刮在沈清漪紧绷的神经上,“扭断你脖子。”

绝对的威胁,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沈清漪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死亡的寒意再次笼罩了她。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喘息声和疾行的脚步声。

然而,另一种更浓烈、更刺鼻的气味,却顽固地穿透了血腥和硝烟,钻进沈清漪的鼻腔——是新鲜血液的味道!而且,源头似乎就在她紧贴着的、萧绝的后背!

刚才爆炸的气浪和碎石!他替她挡了!

这个认知让沈清漪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艰难地侧过头,试图避开那灼热的呼吸,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你…你后背在流血!”

疾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萧绝仿佛没听见,只是扣在她腰间的手,似乎又紧了一分。

“死不了。” 片刻后,三个冰冷的字才从他紧抿的薄唇间吐出,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那正在流血的伤口,不是长在他自己身上。

但沈清漪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在升高,呼吸也比刚才更加沉重急促了几分。那浓烈的血腥味,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地萦绕在两人之间。

她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脸被迫贴着他的胸膛,后背却暴露在密道冰冷的空气中。每一次颠簸,每一次他身体的细微紧绷,似乎都牵扯到背后的伤口,那血腥味便更加浓郁一分。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不知走了多久。沈清漪感觉自己被他半抱半拖着,体力在急速消耗,手腕和下巴的旧伤也阵阵刺痛。而身后那不断传来的血腥气,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她紧绷的神经。

恐惧,疲惫,疼痛,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这血腥和霸道裹挟的窒息感,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她逼疯。

就在她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萧绝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前方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源,从某个缝隙透入,勉强勾勒出密道尽头一个模糊的出口轮廓。

萧绝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放松。

就在这一瞬间!

沈清漪眼中猛地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狠光!积压的恐惧、愤怒、被掌控的窒息感和对那浓重血腥味的无法忍受,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巨大的力气,趁着萧绝那微不可察的松懈,用尽全身力量猛地一挣!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密道中格外刺耳!

沈清漪竟硬生生地从他铁箍般的臂膀中挣脱了出来!代价是腰侧嫁衣被撕裂了一大片,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激得她皮肤起了一层栗子。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萧绝猛地转身!幽暗的光线下,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冰冷的银质面具转向沈清漪,那双墨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燃烧着暴怒的火焰!被猎物挣脱的羞辱感和杀意瞬间攀升到顶点!

“找死!” 低沉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咆哮,带着毁灭一切的怒火!他一步踏前,带着血腥气的大手闪电般伸出,首取沈清漪脆弱的咽喉!速度之快,根本不容她反应!

沈清漪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然而,就在那致命的手即将扼住她喉咙的千钧一发之际——

沈清漪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扬起左手!她手中紧紧攥着的,赫然是刚才挣脱时从自己腰侧撕裂下来的、一大片染着灰尘和……暗红色血迹的粗布嫁衣碎片!

“转过去!” 她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破釜沉舟的决绝而尖锐得变了调!她将那染血的布片几乎怼到萧绝伸来的手前,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光,不管不顾地嘶吼:“把后背转过去!立刻!马上!”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合常理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在狭窄的密道里炸响!

萧绝那雷霆万钧、带着必杀之势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距离沈清漪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

冰冷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她颈动脉因为恐惧而狂乱的搏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幽暗的光线下,萧绝高大的身影如同石雕般僵立。那只停在半空、即将扼杀生命的手,微微颤抖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冰冷的银质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暴怒……种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疯狂翻涌、碰撞!

转过去?

这个被他从死亡边缘拖回来、像破布一样丢进烂泥里、刚才还差点被他捏死的女人……在挣脱他的掌控、在他暴怒出手的生死关头……竟然对他吼:把后背转过去?!

荒谬!狂妄!不知死活!

然而,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没有畏惧,没有谄媚,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近乎执拗的、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那染血的布片,像一面挑衅的战旗。

密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如同拉破的风箱。

沈清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死死盯着面具后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举着布片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但眼神却寸步不让。

她在赌!赌他背后那不断流血的伤口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赌他对“价值”的看重胜过一时被冒犯的暴怒!赌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理智!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萧绝停在半空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收了回去。

他没有说话。

高大的身影在原地僵立了片刻,然后,在沈清漪几乎要窒息的目光中,他竟真的……缓缓地、背对着她,转了过去!

将整个毫无防备、正在淌血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沈清漪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惊愕甚至压过了恐惧。他真的……转过去了?

她看着那宽阔却紧绷的后背。玄色的衣袍在肩胛骨下方被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边缘焦黑卷曲,显然是爆炸中飞溅的燃烧物或碎石造成的。深色的布料被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一大片,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浓烈的血腥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伤口似乎很深,边缘的皮肉翻卷着,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沈清漪死死咬住下唇,压下翻腾的胃液。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她踉跄着上前一步,伸出因为恐惧和用力而依旧颤抖的左手,用那片染血的粗布,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碰伤口边缘,试图覆盖住那狰狞的豁口,进行简单的压迫止血。

她的动作笨拙而僵硬,手指抖得厉害。冰冷的布片贴上滚烫的伤口,萧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紧绷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低的、压抑的闷哼。

这声闷哼像针一样刺了沈清漪一下。她咬着牙,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想用布条绕过他的前胸进行固定。但密道狭窄,她又只有一只手能动,尝试了几次都显得狼狈不堪,布条几次滑落。

挫败感和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崩溃。她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再次固定布条,一边为了缓解那几乎要吞噬她的恐惧和紧张,也为了证明自己“有用”、转移他的注意力,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嘶哑开口,再次抛出了她的专业武器——那些冰冷的、残酷的数字:

“百炼阁…上个月被抄家前…工部流出的…生铁进价单!” 她喘息着,声音发颤,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笨拙地试图打结,“二百文!每斤生铁…市价二百文!这还是…还是粗铁!”

幽暗的光线下,萧绝背对着她,身体如同最坚硬的磐石,纹丝不动。只有那宽阔的后背肌肉,在沈清漪颤抖的手指触碰下,几不可察地绷紧又放松。冰冷的银质面具微微侧转,墨蓝色的余光似乎瞥了一眼身后那笨拙忙碌的身影。

沈清漪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那些精确的数字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一副合格的…精钢环锁甲!要耗铁…西十斤!光…光是料钱!就是八两银子!” 她因为用力打结而牵动下巴的伤,疼得吸了口冷气,但嘶哑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百炼阁的工匠…月钱三两!一副甲…最熟练的工匠…也要做足半月!工钱…至少一两半!”

她终于勉强将那块染血的布片,在萧绝的前胸打了一个极其难看、却还算牢固的结。她退后一步,看着自己那沾满鲜血和灰尘、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又抬头看着那个背对着她、如同深渊般沉默的高大背影,一股被逼到极致的愤怒和委屈猛地冲上喉咙!

“十五两?!”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充满了被愚弄的极致愤怒和一种专业人士的绝对自信,“十五两就想买到精钢环锁甲?!萧绝!你告诉我!百炼阁是开善堂的吗?!还是当你是猪?!当我是猪?!这账做得这么糙!他们连骗都懒得好好骗你了!”

吼声在狭窄的密道里回荡,带着血沫的腥气。

死寂。

比之前更沉重的死寂。

萧绝依旧背对着她,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只有那被染血布条草草包扎的后背,在幽暗的光线下微微起伏。

沈清漪吼完,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起伏。她看着那个沉默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刚才……又吼了他?还骂他是猪?

完了!

就在她以为下一秒就会被暴怒的萧绝撕碎时。

萧绝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幽暗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冰冷的银质面具下,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如同最深沉的寒潭,翻涌着沈清漪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暴怒?探究?审视?抑或是一丝……被这连串冰冷数字和极致愤怒冲击后的……震动?

他一步一步,朝着靠在冰冷墙壁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沈清漪走来。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清漪的心跳几乎停止,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如同死神般的身影逼近。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浓烈的血腥气和冷冽的松木气息混合着强烈的男性气息,霸道地充斥着她的感官。

他没有动手。

那只带着玄铁手套、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抬起,却不是扼向她的咽喉。

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抚上了沈清漪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苍白冰凉的脸颊。

指尖滑过她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唇瓣,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沈清漪浑身剧颤,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血液都快要冻结。

萧绝俯下身,冰冷的银质面具几乎贴上了她的额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蓝色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地锁住她惊惶失措的眼眸。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被点燃的、极其危险的火焰,一字一句,如同烙印般刻进她的灵魂:

“沈清漪……”

他的指尖用力,迫使她抬起头,迎上那深渊般的凝视。

“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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