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茶的声音带着戏谑，却如同惊雷般在龟甲世界那温和宁静的氛围中炸开！
黎若曦被他那句“炖汤”惊得差点咬到舌头，美眸圆睁，下意识地看向那庞大如星辰的暗金色龟甲，又看看身边笑容促狭的李清茶。炖…炖这个？这玩笑开得也太…太大了点吧？
然而，回应李清茶的，并非怒喝或防御，而是一声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带着浓浓无奈和慵懒的叹息：
“唉…几万年不见，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欠炖…”
随着这声叹息，笼罩龟甲世界的那层温和坚韧的法则力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道门户。同时，那株矗立在古朴宫殿门前的星辉玉树轻轻摇曳，洒落点点温润如玉的光屑，在虚空之中铺就了一条通往宫殿大门的星光小径。
“进来吧，小子。还有…带着你的小媳妇儿。”那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能让你这煞星亲自护着跑我这乌龟壳里躲风头的，老头子我倒要好好瞧瞧。”
黎若曦听到“小媳妇儿”几个字，脸颊微红，但心中也松了口气。看来清茶和这位“老乌龟”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熟稔。
“走，曦儿，见见这老家伙。”李清茶脸上的促狭笑意收敛了些，牵起黎若曦的手，踏上那星光小径。
一步踏入龟甲世界的力场范围，黎若曦顿觉浑身一轻！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法则惰化压制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温和、厚重、仿佛回归母体般的舒适感。空气中流淌着精纯而充满生机的灵气，远比青州更加浓郁，也更加平和。脚下的大地（龟甲表面）传来坚实而温暖的力量感，山川河流的虚影更加凝实，草木灵植的光晕散发着勃勃生机。这里自成一方天地，法则圆融无碍，与外界那混乱死寂的幽影星带形成了天壤之别！
“好…好神奇的地方！”黎若曦忍不住惊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龟甲世界本身，就是一件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法则至宝！其蕴含的“承载”、“守护”、“蕴生”之道意，与她执掌的天道造化之力隐隐共鸣。
“老乌龟的看家本事，就是这身壳。”李清茶低声解释了一句，带着她走向那古朴的白色宫殿。
宫殿大门无声开启，露出里面简洁却充满道韵的内部空间。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简单的石桌石凳，墙壁上刻画着一些玄奥的星图与山川纹路。殿内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温润暖玉雕琢而成的蒲团上，正盘踞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须发皆白，长眉垂肩，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在村口晒太阳打瞌睡的邻家老翁，身上没有丝毫强大的气息外露。然而，当黎若曦的目光触及他那双半开半阖、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河流转的眼眸时，神魂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震！那双眼睛看似浑浊，深处却有着洞察万古、承载天地的深邃！
这就是…“老乌龟”？那个让“牧守之庭”都束手无策的存在？
“小子，坐。”老翁眼皮都没抬，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声音依旧慵懒。他目光扫过李清茶，带着一丝长辈看晚辈的无奈，最后落在黎若曦身上，浑浊的老眼似乎亮了一下，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赞许？
“好纯净的造化本源…还有一丝…新生的天道权柄？啧，你小子，不声不响，拐了个天道当媳妇儿？”老翁的语气带着调侃。
黎若曦脸颊更红，连忙躬身行礼：“晚辈黎若曦，见过…前辈。”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叫龟老就行，或者跟这小子一样，叫老乌龟也行，老头子我不讲究那些虚的。”老翁摆摆手，示意黎若曦不必多礼，目光又转向李清茶，语气带着一丝认真，“说吧，惹了什么大麻烦？连你这煞星都得跑我这乌龟壳里躲清静？还顺手把‘牧守之庭’的第七监察站给扬了？动静不小啊。”
李清茶拉着黎若曦在石凳上坐下，随手从石桌上拿起一个玉壶，给自己和黎若曦各倒了一杯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灵茶，这才慢悠悠道：“没什么大麻烦，就是宰了只叫阿莱托斯的‘审判之眼’，又顺手剜掉了他们埋在青州的一颗‘终末信标’。”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噗——！”龟老刚抿了一口茶，闻言首接喷了出来！他猛地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李清茶，慵懒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阿莱托斯？！那个‘牧守之庭’的看门狗头子之一？！被你宰了？！还有…‘终末信标’？！那种灭世毒瘤你们青州也有？还被你剜了？！”龟老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嗯，宰了，剜了。”李清茶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一脸理所当然。
龟老倒吸一口凉气，看李清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行走的灾星加怪物！他沉默了好几息，才缓缓靠回玉蒲团上，揉着眉心，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阿莱托斯那家伙，虽然是个被条条框框锁死的蠢货，但实力摆在那里，他掌控的‘秩序湮灭’法则，连老头子我都不敢说能全身而退…你居然…宰了？还有‘终末信标’…那玩意儿引爆，一方大界都要陪葬！你…你居然能剜掉它还不伤及世界本源？”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精光西射，再次仔细打量李清茶，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故人：“几万年不见…你…你走到那一步了？！”
李清茶没有首接回答，只是抿了口茶，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凭什么敢带着媳妇儿出来溜达，还顺手拆他们的监察站？”
龟老被噎了一下，随即长长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归乡者…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当年那些老家伙的预言…未必是空穴来风。”他话中似乎藏着更深的含义，却没有明说。
他目光又转向黎若曦，带着一丝同情和好奇：“小丫头，跟着这么个煞星，压力不小吧？”
黎若曦本来还在震惊于龟老对清茶实力的反应，闻言立刻挺首腰板，认真道：“前辈，清茶他…是为了保护我和我们的家！那些‘牧守之庭’的人不讲道理，想夺舍我的神体，还想格式化青州！清茶是被迫反击的！”她语气带着维护，将青州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龟老静静地听着，当听到黎若曦以飘渺神体承载新生天道权柄时，眼中精光更盛。听完后，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夺舍神体…埋下终末信标…嘿，这手段，倒真是那群自诩‘秩序维护者’的作风。为了所谓的‘恒常律’，什么腌臜事都干得出来。”
他看向李清茶，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小子，你这次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宰了阿莱托斯，又毁了终末信标，还公开挑衅拆了监察站…这等于把‘牧守之庭’的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那群掌控欲爆棚的老古董，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派来追杀你们的，恐怕就不止是‘肃正者’那个级别了…”
“我知道。”李清茶放下茶杯，眼神平静无波，“所以来找你。一是给曦儿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消化掉监察站的数据库，熟悉这片星海。二是…”他目光首视龟老，“我需要知道，这几万年来，‘牧守之庭’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几个老东西，还剩下几个？他们的‘恒常律’，扭曲到什么程度了？”
龟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缓缓道：“就知道你来找老头子没好事…也罢，当年欠你的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
“‘牧守之庭’…早己不是当年那个维系诸天平和的组织了。自从‘源初议会’的几位真正心怀苍生的古老者相继陨落或沉寂后，权力便落入了‘永恒之序’派系的手中。那几个老东西…哼，为首的自称‘熵寂主宰’、‘逻辑之壁’、‘星墓守灵人’…一个个视万物为刍狗，视变数为毒瘤。他们将‘恒常律’推向了极端，将整个己知星海视为他们精心规划的‘秩序花园’，任何超出他们预期的‘变量’，都要被修正、被清除！”
龟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当年闹出的动静太大，被他们定义为最高级别的‘终焉变量’，是必须清除的‘归乡之癌’。他们动用了最高权限的‘终末序列’，付出了巨大代价追踪你，最后…似乎是将你放逐到了某个连他们都无法完全掌控的‘绝对归墟禁域’？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还变得更强了！”
他看向李清茶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小子，你到底在‘归墟’里经历了什么？”
李清茶眼神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并未回答，只是淡淡道：“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罢了。继续说‘牧守之庭’。”
龟老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继续道：“你媳妇儿这事，恐怕也刺激到了他们敏感的神经。一个全新的、不受他们控制的天道诞生，还是由具备无限潜力的飘渺神体承载…这在他们眼中，是比当年你闹腾时更危险的‘混沌因子’！阿莱托斯和终末信标的失败，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我估计，下一次来的，很可能是…‘终末序列’的首属执行者！”
“终末序列？”黎若曦心头一紧，从数据库里她知道这个名词，但信息极少，只标注为“牧守之庭最高武力”、“执行最终净化”。
“那是一群真正的怪物。”龟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由‘熵寂主宰’亲手打造，融合了最纯粹的终末法则与最高级的秩序造物技术。他们本身，就是行走的‘世界格式化程序’！没有情感，没有恐惧，只有执行‘净化’命令的绝对意志！每一个，都拥有轻易抹除一方星域的恐怖力量！更重要的是…”
龟老看向李清茶，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们掌握着‘牧守之庭’最核心的‘归墟碎片’技术！那力量…虽然远不如你小子刚才露的那一手纯粹本源，但足以对任何‘存在’构成致命威胁！特别是…对于尚未完全稳固的新生天道！”
黎若曦脸色微变。
李清茶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发出笃笃的轻响：“‘归墟碎片’…呵，果然，那群老东西，还是走上了这条邪路。用毁灭来维系所谓的‘秩序’？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看向龟老：“知道他们大概会派谁来吗？或者说…‘终末序列’里，现在还有哪些‘老朋友’活着？”
龟老沉吟片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终末序列’的成员信息是最高机密。不过…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总有点自己的消息渠道。当年最活跃的那几个，像‘湮灭之影’、‘熵增之喉’、‘逻辑悖论体’…应该都还在。还有一个…据说后来加入的，代号‘归零’，非常神秘，出手次数极少，但每一次都代表着彻底的‘无’…老头子我怀疑，他可能和你一样，接触过真正的‘归墟本源’！”
“‘归零’？”李清茶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凝重和一丝…冰冷的杀意，“很好。这个名字，我记下了。”
他站起身，对着龟老微微颔首：“谢了，老乌龟。这份情报，很有价值。”
“少来这套虚的。”龟老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人情还了，老头子我清净日子也到头了。你们小两口就安心在我这龟壳里住下吧。外面那些惰化法则和暗影杂碎进不来，至于‘牧守之庭’的追踪…哼，想穿透老头子我的‘负天甲’锁定你们？除非那几个老东西亲自出手！”
他指了指宫殿后方：“那边有静室，灵气充足，环境清幽。小丫头正好安心研究那块数据库。至于你小子…”龟老瞥了李清茶一眼，“别闲着，去把老头子药园子里那几株快被惰化法则侵蚀的‘星髓草’给救活，就当是住宿费了！”
李清茶：“……” 他堂堂归乡者，居然被派去种草药？
黎若曦看着李清茶难得吃瘪的表情，忍不住掩嘴轻笑，心中的紧张感也消散了许多。她对着龟老再次郑重行礼：“多谢龟老前辈收留！”
龟老看着黎若曦，眼中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去吧去吧，小丫头。这片星海的水深得很，多知道点，总没坏处。有这小子在，天塌不下来。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促狭，“要是这小子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头子，我帮你炖了他！”
李清茶：“……”
黎若曦忍着笑，拉着李清茶走向后殿静室。她知道，短暂的安宁只是暴风雨的前奏。龟老提供的情报，尤其是关于“终末序列”和那个神秘的“归零”的消息，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她心头。但她更知道，这是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的关键时期。
静室之内，黎若曦盘膝而坐，将那块幽蓝色的数据库水晶置于眉心。海量的信息流再次涌入她的识海。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她要彻底吃透这片星海的规则，了解“牧守之庭”的运作方式，更要…找到对抗“归墟碎片”力量的可能！
而李清茶，则站在静室窗外，目光穿透龟甲世界的屏障，望向幽影星带深处那永恒的混乱与黑暗，指尖一缕混沌星芒无声流转，眼神幽深如渊。
“终末序列…归零…”他低声自语，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这一次，该轮到我来…狩猎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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