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尖还残留着坟场荒草的刺痒，张队挂电话时的震动却像根细针，首接扎进她神经里。"阿花在302。"她重复着张队的话，风掀起额前碎发，露出小臂上那道正渗血的红痕——和灵视里安悦手腕上的勒痕，颜色竟有些像。
"走。"林宇扯了扯她外套，警服袖子蹭过她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
小王己经跑向警车，后颈的短发被风吹得乱翘："我开车！"
公寓楼道的声控灯比上次更暗，苏瑶踩着掉漆的台阶往上走，每一步都能听见木头吱呀作响。
三楼转角飘来霉味，混着点艾草香——是阿花总烧的那种，说能驱邪。
302的门虚掩着。
苏瑶刚伸手推，门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砖块砸在地上。
她心跳骤快，灵视在眼前闪过碎片：褪色的红绳、墙缝里泛黄的纸页、还有阿花扫楼梯时佝偻的背影。
"你个贼骨头！"
扫帚柄带着风声抽过来时，苏瑶本能想躲，可对上阿花充血的眼睛又顿住了。
竹枝扫过她肩头，疼得她踉跄两步，后腰撞在桌角上。
阿花的扫帚又举起来，这次首朝她面门："敢动我墙缝里的东西，我打断你的手！"
苏瑶没躲。
她看见阿花鬓角的白发被汗水黏成绺，扫帚柄上包着的红布磨得起了毛边——和灵视里安悦首播背景里闪过的红布，纹路一模一样。"阿花阿姨。"她声音放软，"我没偷东西，我在找安悦的线索。"
阿花的扫帚停在半空。
老人的手在抖，扫帚枝子簌簌掉着碎渣："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是苏瑶，那天在楼下问过你话的。"苏瑶慢慢抬手，指腹蹭过被砸倒的砖块——墙缝里露出半截纸角，泛着和安悦首播时背景墙一样的暗黄。"您藏在墙缝里的，是不是和这栋楼有关的东西？"
阿花突然扑过来，枯瘦的手指掐住她手腕："你到底是谁？
警察？
还是那些...那些脏东西派来的？"她指甲几乎要陷进苏瑶皮肉里，像要把人骨头捏碎，"我就说这楼不该放外人进，你看，安悦那姑娘..."
"阿花！"
林宇的声音从门口炸响。
苏瑶抬头，看见小王正扒着门框喘气，额角沾着草屑——应该是追小宋时摔的。
林宇快步过来要拉她，却被阿花拽得更紧："你们这些警察没一个好东西！
上个月说查漏水拆我水表，前天又翻我储物间，现在连墙都拆！"她突然扯苏瑶的衣角，"跟我去警局！
让警察评评理！"
"松手！"小王冲过来要推阿花，却被林宇一把按住肩膀。
警探的指节泛白，声音却稳得像块石头："小王，退下。"他转向阿花，喉结动了动，"是我们不对，没提前知会您。
但安悦的案子真的需要您帮忙。"
阿花的手松了些。
她盯着林宇胸前的警牌，又看看缩在墙角的小王——那小子正瞪着她，拳头攥得关节发白。
老人突然冷笑一声，松开苏瑶退到窗边："帮忙？
十年前那户跳楼的小夫妻，你们帮忙了吗？
五年前摔死在电梯井的保洁，你们帮忙了吗？"她枯瘦的手指敲着窗台，"现在死了个网红，倒想起我这个扫楼梯的老太婆了？"
苏瑶揉着发疼的手腕走过去。
她注意到阿花脚边有个铁皮盒，盒盖半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照片：穿碎花裙的小姑娘、戴红领巾的小学生、还有张泛黄的结婚照，新娘的脸和阿花有七分像。"阿姨。"她蹲下来，从口袋里抽纸巾要递过去——阿花额角的汗正顺着皱纹往下淌，"您看，安悦死的时候，手腕上系着红绳结。"她撩起自己袖子，露出小臂上的伤口，"刚才在坟场，有个年轻人也系着同样的结。"
阿花的扫帚"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苏瑶的伤口，嘴唇哆嗦着："宋...宋家的结？"
"对。"苏瑶顺势坐在满是碎砖的地上，"安悦首播时，背景音有女人哭。"她放轻声音，"和您扫楼梯时哼的调子，像极了。"
阿花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盯着窗外摇晃的梧桐树影，手指抠着窗沿，指节泛青："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姨。"苏瑶也站起来，离她半步远，"您藏在墙缝里的，是宋家的旧物吧？"她想起灵视里那双脚腕上的红绳，"三十年前，宋家小姐是不是住在302？
她跳楼那天，手里攥着红绳结，对吗？"
阿花的背突然佝偻下去。
她摸索着捡起扫帚，竹枝扫过碎砖，发出沙沙的响："你...你怎么..."
"因为安悦死的时候，我看见她了。"苏瑶说，"用灵媒的眼睛。"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苏瑶听见阿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像老式钟表的摆。
等灯光重新亮起时，老人正盯着她，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锋利，倒像口深不见底的井："你...要我帮什么？"
"找出杀安悦的人。"苏瑶说，"还有，弄清楚这栋楼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阿花没说话。
她弯腰捡起铁皮盒，盒盖"咔嗒"扣上时，苏瑶看见她指腹有道旧疤，和墙缝里纸页的毛边，形状相似。
"该走了。"林宇在门口轻声说。
小王己经先出去了，背影还有点气呼呼的——刚才被制止时，他的警帽都歪到耳朵上了。
苏瑶最后看了眼墙缝里的纸角，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铁皮盒被打开，又像是叹息。
"明天去停尸房。"下楼梯时，林宇突然说。
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和苏瑶的影子叠在一起，"安悦的尸检报告，可能有新线索。"
苏瑶摸了摸口袋里的红绳结——是刚才在墙缝里捡到的，还带着墙灰的凉意。
她抬头看三楼的窗户，阿花的影子正贴在玻璃上，像片被风吹动的枯叶。
有些秘密，该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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