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散在枕头上，左手背上贴着输水管，右手无意识地攥着被单，指腹那道旧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粉。
"半小时前巡逻警在二楼转角发现的。"张队靠在墙角，警帽捏在手里，"她说看见楼梯扶手上有血手印，追着看的时候突然头晕。"他目光扫过苏瑶发顶，"李法医说暗室的事？"
林宇的手掌虚虚护在苏瑶后腰，替她挡住穿堂风："等阿花阿姨醒了再说。"
病床上的老人忽然动了动。
苏瑶立刻走过去，半蹲着握住她发凉的手："阿姨，我是小苏。"
阿花浑浊的眼睛慢慢聚焦，嘴唇哆嗦着："小苏...那扶手..."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苏瑶的手腕，"不是红漆，是血！
我擦了三遍，擦下来的水都是红的，像...像那年..."
"那年？"苏瑶心跳漏了一拍。
阿花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喉间发出咯咯的喘气声："七六年...拆迁队来的时候，王会计从顶楼跳下来，血就顺着扶手往下淌。
我当时才十七岁，蹲在楼梯口擦了三天三夜..."她突然松开手，眼神涣散地看向天花板，"刚才那血手印...和王会计坠楼时抓的位置一模一样。"
林宇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退到走廊接电话，回来时脸色沉了沉："李法医说解剖台的监控坏了，昨晚零点到两点的录像全没了。"
苏瑶的红绳结在掌心发烫。
她想起李法医白大褂下露出的红绳，想起安悦手边那个相同的结，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灵视过度时才会出现的征兆。
"先回警局。"林宇按住她肩膀，"暗室、阿花阿姨的话、李法医的红绳...这些得慢慢理。"
警车在夜色里穿行。
苏瑶望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灯，指尖无意识着红绳结："林队，别把红绳的事告诉张队。"
"为什么？"林宇转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李法医的红绳，阿花阿姨的疤，安悦手边的结..."她盯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影子，淡金色的灵视薄雾在眼底翻涌，"这三个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法——我奶奶说过，这种'同心锁'结是三十年前这一带婚丧用的。
如果凶手也在用...说明他可能知道公寓的历史，甚至..."她喉结动了动，"可能和当年的拆迁案有关。"
林宇瞥了她一眼，路灯的光掠过他紧绷的下颌线："你怀疑内部有人？"
"不确定，但多一重防备总是好的。"苏瑶将红绳塞进袖口，"等拿到暗室的线索再摊牌，至少...别让凶手提前警觉。"
警局档案室的荧光灯嗡嗡作响。
小王抱着证物箱推门进来，箱盖碰撞出闷响："苏小姐，这些是凶宅现场的证物，张队说没什么价值——除了安悦的手机，其他都是旧家具和装修垃圾。"
苏瑶蹲下来，戴着手套的手指划过证物袋上的标签。
当看到"客厅茶几碎片"的袋子时，她突然顿住——透明袋里躺着半块雕花玻璃，边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玻璃背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被什么尖锐物刻过。
"等等。"她抬头看向小王，"现场照片里，茶几是摆在窗户正对面的对吧？"
小王翻出照片点头："没错，监控拍到安悦死前一小时还趴在茶几上首播。"
"那这道划痕。"苏瑶举起证物袋，指甲轻叩玻璃背面，"应该是从外向内划的。"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茶几在室内，凶手要怎么在玻璃背面留下划痕？
除非..."
"除非他当时就在屋里。"林宇俯身在她身侧，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但安悦首播时，弹幕里没人提到有其他人。"
苏瑶突然站起来，证物袋在手里发出沙沙声："我要去凶宅。"
"现在？"小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半了，那楼里没灯..."
"走。"林宇己经抓起车钥匙，"小王拿上强光手电。"
凶宅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瑶的鞋跟叩在积灰的地面上，回音撞着斑驳的墙面散开。
月光从破碎的窗户漏进来，照出茶几的位置——原本应该躺着的玻璃碎片不见了，只剩一圈灰白色的痕迹，像被人仔细擦过。
"不对。"苏瑶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证物袋里有半块玻璃，但现场应该还有另一半。"她抬头看向阿花，老人不知何时跟了进来，佝偻着背站在门口，"阿姨，您每天打扫，这茶几的碎片是不是少了？"
阿花的皱纹挤成一团："没少啊，我看着警察把碎片都装进袋子了。"她颤巍巍走进来，枯瘦的手指点着地面，"就这儿，就这么些碴子。"
苏瑶的灵视突然翻涌。
她闭眼再睁眼，淡金色薄雾里，茶几的位置浮着半块玻璃的残影——和证物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缺口处却多了一道细小的齿痕，像某种金属扣留下的。
"少了。"她低声说，"少了半块玻璃，或者...少了玻璃上的东西。"
林宇的手电光扫过她紧绷的侧脸："什么东西？"
"不知道。"苏瑶站起身，红绳结在袖管里烫得慌，"但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
走廊传来脚步声。
住在三楼的刘婶端着痰盂经过，瞥见他们时皱起鼻子："大半夜折腾什么？
这楼早该拆了，闹鬼闹得还不够？"
苏瑶叫住她："刘婶，最近有住户搬出去吗？"
"搬？"刘婶把痰盂往地上一墩，"谁会搬？
这破楼能租出去就不错了。"她白了苏瑶一眼，"要问赶紧问，我孙子还等着我热牛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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