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推开审讯室门时，苏瑶正蹲在地上捡周秀兰扯碎的糖纸。
空调风裹着消毒水味灌进来，她抬头看见警探领口的扣子崩开两颗，额角沾着监控室的灰尘，手机屏幕还亮着——画面里是小王举着闪光灯往顶楼走的模糊身影。
"监控坏了。"林宇把证物袋拍在桌上，里面装着从楼道捡的半截烟蒂，"周秀兰的病例调出来了。"他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两下，"三年前她是市三院精神科的护工，后来突然发疯，家属说她总念叨'地下室的糖会咬人'。"
周秀兰正用指甲抠墙皮，碎石灰簌簌落在她褪色的碎花裙上。
苏瑶盯着她后颈青紫色的抓痕——和安悦尸体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谢宇在法医室。"林宇突然抓住她手腕，指腹碾过早上被周秀兰掐出的红印，"我需要他配点镇定剂。
那疯女人现在是唯一能连起地下室、小王、还有二十七个影子的线索。"
苏瑶的指尖在发抖。
三个月前在梧桐巷老宅，她见过类似的场景——当时他们也是想用强效镇定剂唤醒被邪祟附身的老人，结果药物刺激得那东西首接夺了宿主的命。
老人的眼珠爆在她脚边，腥热的血溅在她灵媒用的红绳结上，洗了七遍都还能闻到铁锈味。
"不行。"她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凉的桌沿，"那种药会冲破灵体屏障，万一她身上缠着的不是晦气是..."
"是厉鬼？"林宇的声音像冰锥，"苏瑶，小王现在可能在顶楼被什么东西盯着，周秀兰知道第三层的秘密，再拖下去——"他突然攥住她肩膀，"去叫谢宇，现在。"
周秀兰突然笑了。
那笑声像指甲刮过黑板，苏瑶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
她看见疯女人浑浊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影子，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颗发黑的后槽牙："小瑶瑶...跑快点哦...糖要化了..."
苏瑶几乎是冲出门的。
法医室的门虚掩着，消毒水味更浓了。
谢宇穿着白大褂背对着她，正在给解剖台的标本贴标签。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下面青黑的眼窝——这是连续熬了三晚研究安悦胃里诡异蛊虫的结果。
"林队说你需要我？"他声音哑得像砂纸。
苏瑶喘着气把情况说完，末了抓住他袖口："谢哥，那药真的不能用，上次..."
"我知道上次的事。"谢宇摘下眼镜擦拭，金属镜架在指尖转了个圈，"但这次不一样。"他突然凑近，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周秀兰的脑电波图我看过，她的意识被某种东西压在最底层，镇定剂能暂时撕开那层屏障。"他从抽屉里拿出个棕色药瓶，"这是我改良过的，副作用..."他顿了顿，"最多心脏骤停。"
苏瑶的血一下子凉到脚底。
等他们回到审讯室，林宇己经把周秀兰按在椅子上。
疯女人的指甲在实木椅背上划出深痕，口水顺着下巴滴在林宇警服的肩章上，还在咯咯笑："糖...甜的...血做的糖..."
"按住她的腿。"谢宇把药粉倒进纸杯，接了半杯温水，褐色液体在杯底打着旋，"三秒内灌下去，否则会结晶。"
苏瑶冲过去要抢杯子，手腕却被谢宇扣住。
他的手劲大得反常，指节抵着她腕间的红绳结："瑶瑶，你该相信科学。"
"科学？"苏瑶眼眶发热，"科学解释不了安悦死时眼里的尸蟞，解释不了地下室二十七个影子！"她挣扎着去推林宇，"林队你清醒点，这是杀人！"
林宇别开脸，喉结动了动："小王的定位停在西楼，半小时前。"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苏瑶心上。
她突然想起小王昨天还笑着给她带草莓酸奶，说等案子破了要请她吃火锅。
现在那罐酸奶还在她包里，大概己经化了。
谢宇趁机掰开她的手。
他往纸杯里加了勺蜂蜜，褐色液体变成恶心的棕红，像稀释的血。
"一。"他端着杯子靠近周秀兰。
"二。"林宇压住疯女人的肩膀，她突然安静下来，眼睛首勾勾盯着苏瑶。
"三——"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周秀兰的膝盖猛地撞向林宇小腹，警探闷哼一声松开手。
她反手抓住谢宇的手腕，指甲扎进他手背，另一只手扫翻纸杯。
褐色液体溅在苏瑶脚边，散发出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
"抓住她！"林宇捂着肚子踉跄起身。
谢宇被撞得后退两步，白大褂下摆沾了药水。
周秀兰像条滑溜的蛇，从两人中间钻过去，撞开虚掩的门往走廊跑。
她的碎花裙被门钩扯破，露出小腿上青紫色的瘀斑，跑起来却比常人还快。
"我去追！"谢宇抹了把脸上的药水，转身要冲出去。
"别！"林宇拽住他后领，"走廊监控坏了，她熟悉这儿的结构——"
话音未落，谢宇突然挣开他的手。
苏瑶看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纸杯，里面还剩小半杯混着蜂蜜的药水。
他对着灯光看了看，竟仰头喝了下去。
"谢宇！"苏瑶尖叫。
褐色液体顺着他嘴角流到白大褂上，像道狰狞的伤疤。
他抹了把嘴，冲她笑。
那笑容和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眼睛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瑶瑶...你说这药...真的会让人心脏骤停吗？"
苏瑶的胃里翻涌着酸水。
她看着谢宇慢慢在地上，白大褂下的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想起林宇说过的话——这栋公寓的秘密，可能比他们想的更老。
而此刻，在警局后巷的垃圾桶旁，周秀兰正蹲在阴影里。
她捡起块碎玻璃，往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血滴在地上，很快被泥土吸了个干净。
她抬起头，对着墙上的摄像头笑了，露出两颗发黑的后槽牙："糖...该醒了。"
苏瑶挣脱开谢宇留下的绳子时，林宇正在给局里的老陈打电话。
她蹲在谢宇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得飞快，像要冲出皮肤。
"老陈说仓库里有去年做灵异案件时剩下的黑驴蹄粉。"林宇挂了电话，把外套披在她肩上，"等谢宇醒了，我们去公寓...用那东西试试。"
苏瑶盯着腕间发烫的红绳结。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谢宇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她突然想起周秀兰逃跑前看她的眼神——那根本不是疯子的眼神，倒像是...某种东西，终于等到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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