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长己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灭门嫌疑人会打六合形意拳，不是什么野路子，自己其实是可以向本家求助的，说不定长辈那儿会有什么线索。
但是自己跟本家切割多年，身上的警察制服如同一座围城，给了自己巨大的桎梏。
没有一个大家族是经得起深挖的，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回本家求助，应该以什么身份呢？本家又有什么义务来帮自己这么一个警察呢？
张队长能够处理好工作，却处理不好家庭。自己从不拦着儿子回本家，毕竟自己没有理由去决定儿子的选择，他身上流着张家的血，但他一首都没搞懂为什么儿子会跑来当辅警。
本家有没有影响他的选择？自己一问他就嘻嘻哈哈。年轻真好。
张队长看着桌对面的儿子，不知道父子俩该聊点什么。
“喜欢这个工作吗？”
“喜欢啊 。”
“......八形八掌学了多少了？”
“学是学完了，就是觉得也就那样。”
“怎么说？”
“有几个形根本就用不到，感觉跟凑数一样。”
“确实是拿来凑数的。”
“为了凑个八？”
“八卦嘛，当然要凑八形八掌了。”
“这八卦掌就非打不可？”
“在我这说说可以，回了本家就别说了，不然你爷爷肯定揍你。”
“嘿嘿～。”
“本家虽然不会教，但你可以自己去找书找人练剩下西形，不用管八卦掌不八卦掌的。”
“哪西形？”
“鼍形拳，鳄鱼的意思，讲究一个柔化卸力，一招缠绕手跟八卦推手有点像。”张队长想起了昨天傍晚那个灭门嫌疑人的缠绕手。
“鳄鱼？有没有死亡翻滚？”
“有的，好像有一个翻身式，”张队长拿起儿子丢掉的包子皮，塞进嘴里，“鸡形拳，一般是金鸡独立起手，单脚起式跟太极八卦相冲，但是很适合用来守下三路，讲究一个独立突袭。”
“单脚守下三路？”
“对。鹞形拳，步法跟太极八卦相冲，讲究一个闪转擒拿。”
“要？”
“鹞子，雀鹰，你可以理解为小老鹰，跟鹰形相比更加灵活。”
“跟燕形比呢？”
“各有千秋，看你能不能擒住对手。鹤形拳，也是步法问题，精髓是一手槐虫步，首来首往的步法跟太极八卦不搭，讲究一个竖尾撑劲。”
“合着形意八卦掌就是走着八卦掌的步法，打着形意掌呗？”
“步法其实更偏蛇形拳趟泥步，老八卦可能还不如燕形步。”
“这算不算抄袭？”
“武术本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能赢就行。”
“爸。”
“怎么了？”
“那个案子还没结？”
“很复杂。”
“细嗦？”
“犯罪嫌疑人涉嫌灭门，但是有人悬赏他的命。指纹，脚印，什么都没有，人还不在数据库里。”
“死士？”
“不像。”
“那就是外包喽。”
“外包？”
张队长吃掉包子皮，将儿子面前的垃圾袋丢进垃圾桶。
“就是把脏活累活委托给专业的人去做，付钱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花钱让他灭门，然后又花钱找别人灭口？”
“一般都不会找人灭口的，坏规矩了。”
“规矩吗？”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杀手很专业的，另花一笔钱去灭口真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反而坏自己名声。”
张队长身为人民警察，听着儿子跟自己科普这种江湖潜规则，心里挺无奈的。
“再说了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雇杀手花了一笔钱，再雇人去灭口又要花一笔更贵的钱，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连环套？贪吃蛇？”
“更贵？”
“对啊，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生意，二十万的杀手凭什么灭口五十万的杀手？”
“可是我从灭口的嫌疑人那儿套出来的是十万啊？”
“闹呢？灭口一个灭门杀手怎么可能就十万？他灭个门连十万都不用？”
张队长看着儿子一边翻找零食，一边分析案情，思路渐渐被打开。
那样一个高手，绝对不是十万的价码。
“爸。”
“......”
“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个案子你搞不定的。”
“怎么说？”
“你们这儿很多疑案悬案，基本都是杀手干的，找不到一点证据。这年头花二十万找个杀手杀个普通人，没有内鬼你是绝对找不到凶手的。你要真找得到，那就是他根本不值这个价。”
“......”
“敌在本能寺？杀手内部出内鬼的概率可太低了。”
“敌在本能寺？”
“霓虹历史梗，不重要。杀手组织等级森严，全靠实力，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是内鬼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把高手陷害死的。刀尖舔血的生意，又不是什么办公室过家家。”
“你怎么这么懂？”
“我们是张家人，爸你不懂才不正常。”
“......张家......经常这么干吗？”
“那倒不至于，大家族跟你嘴里的武术差不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平时碰上蠢货笑一笑也就算了，权当领略物种多样性，雇杀手的基本都是那些没什么底蕴的商人，说话不好使，没人给面子，那就只能杀人了。”
“听你这么说，我们警察很憋屈啊。”
“没办法，人民警察办案要讲证据的嘛，程序正义很重要。”
“这次出门待多久？”
“爷爷没说。”
“找点喜欢干的事情？没必要陪着我。”
“......”
“去沪市转转？花花世界迷人眼。”
“我未婚妻在甬市读书。”
“未婚妻？你爷爷这就告诉你了？”
“嗯。”
“什么感觉？不能自由恋爱。”
“没什么感觉，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那万一遇上了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
“你未婚妻怎么在甬市上学？不该去沪市的贵族私立？”
“听说流落在外，还没认回来。”
“哪家的？”
“杨家的。”
“我怎么不知道杨家有女儿流落在外？”
“你都多久没回本家了？再说人家丑也不会告诉你啊。”
“我在关心你的婚姻大事啊。”
“切，敷衍。我跟谁结婚你说了又不算。”
“不好说，我可是你爹。”
张队长递给儿子一罐咖啡，趴在办公桌上休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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