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言在晨光中睁开眼睛。
她躺在青云峰最高处的观星台上，身下是柔软的云锦，而非冰冷的雪地。晨风带着初绽的桃花香气拂过面颊，远处传来弟子们晨练的剑鸣声——这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心颤。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谢长晏正倚在青玉栏杆边，手中捧着一盏冒着热气的清茶。阳光透过他的发丝，在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没有血迹，没有伤痕，连衣角都整洁如新。
苏妄言猛地坐起身，指尖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本该有一道星砂灼烧的疤痕，此刻却光滑如初。
"这是......"
"第五十五次黎明。"谢长晏将茶盏递给她，茶汤里浮沉着几片桃花瓣，"或者说，第一个真正的新晨。"
茶盏相触的瞬间，苏妄言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她看见自己在崩塌的虚空中写下最后一句话，看见谢长晏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命书，看见"作者"含着泪按下保存键......
"那些轮回......"
"都成了可供翻阅的往事。"谢长晏指向观星台边缘的石碑。原本刻满谶语的表面，此刻浮现着流动的文字，像是某种活着的典籍。其中一页正展示着他们初遇的场景：少年剑修在星砂雨中接住坠落的少女。
苏妄言突然发现石碑旁多了一物——那柄曾用来改写命书的短剑，此刻正插在一方砚台里。剑身化作青玉笔杆，锋刃凝成墨色笔尖，砚中朱砂如初升朝阳。
"这是......"
"你的'改命笔'。"谢长晏握住她的手，带她触碰笔杆。温润的触感下，能感受到微弱的心跳，"用星砂重塑的，现在它只会书写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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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微子到来时，手中捧着己经复原的星盘。
老道的神情复杂难辨，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最终只是深深一揖："昨夜天象异变，紫微垣中新添一星。老朽特来......道贺。"
苏妄言注意到他袖口沾染的墨迹——那是命书特有的靛蓝色。看来这位"天道守护者"也参与了最后的抗争。
"师尊可要占一卦？"谢长晏突然问道，眼中闪着促狭的光，"算算这次能维持多久？"
玄微子气得白须乱颤，星盘上的铜钱叮当作响："逆徒！老朽当初就不该......"话到一半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天空。
一道阴影掠过青云峰。
那是一只翼展三丈的纸鹤，羽翼上密密麻麻写满经文。它在观星台上空盘旋三圈，突然俯冲而下，在接近两人时轰然散作万千光点。光点凝聚成半透明的身影——正是"作者"的模样。
"看来跨维度的通道还没完全关闭。"虚影轻笑，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别紧张，我只是来送个礼物。"
她抬手轻点，苏妄言腕间浮现一串星砂手链。每粒砂中都封存着一页微型命书，记载着某个轮回的碎片。
"记忆不该被抹去，哪怕是痛苦的。"虚影开始消散，"毕竟正是它们构成了现在的你们......"
最后一缕光粒飘向谢长晏心口，那个空洞的伤痕终于完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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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时，苏妄言独自来到藏书阁。
《归墟录》静静躺在檀木案上，书页崭新如初。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曾被撕毁的最后一章。
原本记载着悲剧的页面，此刻浮现出流动的金色文字。每一个字都在轻轻跳动，像是拥有生命。当她触碰"谢长晏"三个字时，墨迹突然跃出纸面，在空中勾勒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在这里。"
真实的谢长晏从身后环住她，下颌轻抵在她发顶。他手中拿着那支青玉笔，笔尖还滴着未干的墨。
"在想什么？"
苏妄言指向空白处："这里该写什么结局？"
谢长晏低笑，执笔在她掌心写下：
【未完待续】
墨迹渗入皮肤的瞬间，藏书阁外传来悠远的钟声。那是青云峰沉寂百年的晨昏钟，据说是上古时期用来庆贺新纪元的礼器。
"听。"谢长晏推开雕花木窗，"有人在为我们敲钟。"
山脚下，玄微子正带着众弟子撞钟。更远处，星砂汇成的河流绕过山峦，在夕阳下闪烁着温暖的光。河面上漂浮着无数盏莲花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小小的命书残页。
苏妄言突然明白，这不是终结，而是所有可能性终于挣脱桎梏，开始自由生长的开端。
她拿起青玉笔，在《归墟录》末页添上一行小字：
【此后岁岁年年，不必再问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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