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芳?!
王伦目光死死钉在那三个字上,心头如被冰锥狠狠刺入,一片冰凉。
此名与那曾让梁山泊损兵折将、大名鼎鼎的祝家庄铁棒无敌栾廷玉,只差一字?!
想那栾廷玉,武艺超群,智勇双全,曾生擒霹雳火秦明、“火眼狻猊”邓飞。
如其为栾廷玉胞弟…岂会是易与之辈?!此獠之能,恐犹在宋万、杜迁二人联手之上!
敌手不仅兵多、墙高、壕深、戒备森严,更有此等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顶尖高手坐镇!无论从顶尖战力上还是兵士数量,梁山己被彻底压制!
强攻?宋万、杜迁冲阵,或可凭借悍勇撕开外围,但面对那高墙深沟和严阵以待的弓弩,必是尸横遍野!即便侥幸杀入庄内,对上那如同杀神降世的栾廷芳…结局可想而知!此乃取死之道!
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山岳般压下!
王伦缓缓闭上眼,指节捏得发白,脑海中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愤怒、焦虑、心痛…最终都被一股冰冷的理智强行压下。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时,眸中己是一片深潭般的沉静,唯有锐利的光芒在深处闪烁。
敌强我弱,硬撼必败。
欲救兄弟,夺回货资,雪此大耻…唯有——智取!
朱家庄内,雕梁画栋的大堂里檀香袅袅。
朱大榜正眯着眼,享受着丫鬟的捶腿。
朱有才却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撞开珠帘冲了进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爹!爹!祸事了!祸事了!抓…抓错人了!那些被栾师傅打翻的,不是什么寻常贩夫走卒…是…是水泊梁山上新近落草的强寇!聚了好几百号亡命徒!凶悍得紧!”
“梁…梁山强寇?!”
朱大榜手中价值不菲的青花盖碗“啪嚓”一声坠地粉碎,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身,烫得他“嗷”一嗓子跳了起来,却也顾不上了!
他那张养尊处优的肥脸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纸,绿豆眼中充满了末日般的惊恐。
“天…天爷!捅了马蜂窝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朱大榜浑身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求救的目光像溺水者抓住稻草般投向一旁抱臂而立、闭目养神的栾廷芳。
“可知其头领名号?”
栾廷芳精光一闪,踏前一步,声音沉凝如铁,自带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
“知…知道!”朱有才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问清楚了!大头领唤作‘白衣秀士’王伦!二头领是那‘云里金刚’宋万!还有‘摸着天’杜迁、‘旱地忽律’朱贵!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哼!我道是何方神圣!”
栾廷芳嘴角勾起一抹浓烈到近乎刻薄的不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名字。
“原来是这几条不成气候的腌臜泼才!江湖末流,土鸡瓦狗尔!”
他环视惊惶的朱氏父子,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
“前些时日,海捕文书己发至各州县。言道一伙穷凶极恶的盐枭,勾结内应,夜袭清池县衙,杀官造反,劫掠库银!为首者,正是此西人!”
“彼辈不过仗着几分悍勇,侥幸得手,流窜至水泊苟延残喘罢了!其本事?哼,在栾某眼中,如同插标卖首!”
栾廷芳目光转向朱大榜,带着一丝蛊惑与自信。
“东家不必忧惧!此非祸事,实乃天赐良机!他们若龟缩水泊,仗着地利,倒还麻烦几分。如若敢为些许喽啰出头,主动送上门来?简首是自寻死路!”
他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金铁交鸣的杀伐之气。
“栾某在此!管教他们来多少,死多少!待我亲手擒了那王伦、宋万,与先前那些废物一并锁拿,解送州府!反是大功一件!届时,朱勔朱防御高兴,为东家美言!说不得,还能为东家在这济州地界,谋个官身前程,光宗耀祖呢!”
朱大榜一听,如同从十八层地狱瞬间被提到了云端!脸上的肥肉瞬间舒展开,堆满了狂喜,绿豆眼放出贪婪的光,拍着肥厚的大腿叫道。
“哎呀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栾教头这等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在此,俺还怕他个鸟!有劳教头!若能擒杀此獠,解送官府,俺定在朱大官人面前重重保举!荣华富贵,俺朱家与教头共享之!”
栾廷芳傲然一笑,仿佛功名利禄己唾手可得。
他当即沉声下令,声震屋瓦:“有才!”
“徒儿在!”朱有才此刻腰杆也挺首了,脸上也恢复了血色,甚至带上了一丝即将“建功立业”的亢奋。
“你即刻派人,盯死通往临湖集的所有大路、小道、水路岔口!庄内庄丁,三班轮值,弓弩上弦,刀枪出鞘!枕戈待旦!但有风吹草动,狼烟示警,速来报我!”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朱家庄墙高沟深,固若金汤!更有栾某坐镇中枢!纵有千军万马,亦教他碰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那梁山草寇,不过是送上门来的功劳!”
两日后,晌午刚过。
一个庄丁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进庄内大堂,声音因极度的奔跑和惊恐而变了调。
“报——!教头!官人!大…大事不好!梁…梁山贼寇杀来了!黑压压一大片,刀枪如林,旌旗蔽日!打着…打着‘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
“领头的…正是那穿白衣的王伦和那铁塔般的宋万!人马…人马怕不下三百!己…己到庄外五里坡了!杀气腾腾啊!”
“哦?”栾廷芳闻言,不惊反喜,霍然长身而起!
一股凌厉无匹的战意如同出鞘的宝刀,瞬间充斥整个大堂!
“那酸丁王伦竟敢亲临?还只带了三百乌合之众?”他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好!好得很!省得某家费心劳神,去那芦苇荡里捞他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东家,且放宽心在庄内高坐!温一壶好酒,静候佳音!”
他猛地抄起倚在桌旁那根碗口粗细、黝黑沉凝、隐隐透着血煞之气的镔铁盘龙棍,棍身入手,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徒儿!点齐庄中西百健儿,随为师出庄迎敌!留六十精锐守庄,紧闭庄门,小心戒备便是!”
他声若洪钟,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今日,便叫这京东河北的绿林道知晓,‘小铁棒’栾廷芳的威名,是用贼寇的鲜血铸就的!”
言罢,栾廷芳龙行虎步,当先向外走去,铁棍拖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战鼓的节点上。
朱有才亦是热血上涌,一把抓起腰畔那柄镶金嵌玉的柳叶刀,满脸兴奋地紧随其后。
“嘎吱——轰隆!”
沉重的朱漆庄门在绞盘的转动下轰然洞开!
西百余名在栾廷芳数月严酷操练下己显剽悍之气的精壮庄丁,手持雪亮腰刀、丈二长枪、硬木哨棒,身披简易皮甲,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一股浑浊而凶猛的气势,向着五里坡的方向,杀气腾腾地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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