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的逆转，只在瞬息之间。
柳如烟欺身而上，攻势如潮，凌厉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她的每一剑，都简单到了极致，只是最基础的点、刺、撩、劈。然而，这些简单的动作，在她手中，却仿佛化作了道的轨迹，蕴含着某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至理。
这是红尘女帝征战万界，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战斗本能。每一次出剑的角度，每一次侧身的时机，都妙到毫巅，完美得如同教科书。
更可怕的是，那柄【断愁】古剑上，附着着秦毅最纯粹的剑意与怨念。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总能在林凡最难受、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逼得他手忙脚乱。
林凡彻底被打懵了。
他空有筑基中期的修为，灵力比柳如烟借来的力量还要雄浑几分，但在战斗的技艺和经验上，却被碾压得体无完肤。他就像一个手握千金，却不知如何使用的孩童，面对一个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除了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叮！当！嗤！”
剑与法器碰撞的声音，在小小的秘境空间内密集地响起。
林凡狼狈不堪，他不断地祭出各种法器、符箓，试图用雄浑的灵力将柳如烟淹没。可柳如烟的身影，却总能以最微小的代价，穿过灵力的缝隙，剑锋如毒蛇吐信，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道袍早己破碎不堪，浑身鲜血淋漓，状若疯魔。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凡一边节节败退，一边惊恐地大叫，“你究竟是谁？！你这身法，这剑术……你绝不是一个凡俗乞丐！是秦毅！是秦毅的怨灵在帮你，对不对？！”
他想从柳如烟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慌乱或得意，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那是一种俯瞰蝼蚁的眼神，仿佛他的一切挣扎，都只是无聊的戏剧。
这种无视，比任何嘲讽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心智。
林凡的道心，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下，终于开始崩溃了。他的动作出现了迟滞，章法变得更加混乱。
就是现在！
柳如烟眼中金光一闪，敏锐地抓住了他心神失守的刹那！
她体内的力量，本就是借来之物，如无根之萍，正在飞速流逝。她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击之力。
“秦毅，看好了。”
她在心中轻语一句，将体内所有剩余的怨力、魂力、以及自己那不屈的帝魂意志，尽数灌注于这一剑之中！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将一切都赌在了这次攻击之上！
嗡——！
青铜古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剑身之上，黑色的魔纹与金色的神曦交织缠绕，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又神圣的图卷。
柳如烟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林凡的身后。
依旧是背对着他，依旧是那个持剑而立的瘦弱身影。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风停了，灵气停止了流动，连秘境崩溃的轰鸣声，都诡异地消失了一瞬。
林凡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的惊恐与茫然。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一道细微的血线，从自己的脖颈处，悄然浮现。
“为……什……”
他想问些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噗。
一声轻响，林凡的头颅，冲天而起。
那无头的腔子里，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他脚下的大地。
头颅在空中翻滚，那双圆睁的眼睛里，依旧带着浓浓的，无法置信的惊骇。
【帝怨熔炉】轰然运转，将林凡临死前那极致的恐惧、羞辱、以及对当年之事的无尽“憾念”，贪婪地吞噬、炼化！一股远超之前所有总和的精纯魂力，涌入了秦毅的残魂之中。
斩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后，柳如烟体内的力量，也如潮水般轰然退去。
那狂暴的怨力消失，无穷的虚弱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将【断愁】古剑狠狠插入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右臂上的魔纹缓缓褪去，留下了蛛网般狰狞的血色痕迹，经脉寸断的剧痛，让她娇小的身躯不住地颤抖。
秘境，在林凡死亡的瞬间，彻底失去了控制。空间开始剧烈地坍塌，一道道黑色的空间裂缝如恶魔的巨口，在西周不断地生灭。狂暴的能量风暴，足以将任何筑基修士撕成碎片。
然而，柳如烟却仿佛毫无所觉。
她抬起头，无视了周围即将到来的毁灭，回眸望向手中那柄插在地上，依旧在微微颤动的青铜古剑。
她对着它，露出了一个苍白，却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疲惫，有欣慰，有如释重负，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霸道。
她用一种只有剑魂才能听见的温柔，却又通过阵法，清晰回荡在整个青云宗上空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仇，我来报。”
“你的债，我来偿。”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秘境空间，轰然爆碎！
就在那毁灭性的空间乱流即将把柳如烟吞噬的前一刻，一只由无尽云气汇聚而成的温和大手，撕裂虚空，精准地将她从乱流中捞了出来。
光芒闪烁，天旋地转。
当柳如烟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己经回到了青云宗的广场之上。
她正被那只云气大手轻柔地托在半空。
下方，是人山人海，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有敬畏，有恐惧，有狂热，有贪婪。
高台之上，青云宗所有长老，包括几位气息深不可测的太上长老，尽数在列。为首的一位身穿云纹道袍，面容温润如玉，却又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中年男子，正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目光看着她。
此人，正是青云宗宗主，陆青云。
而在另一侧，灵渊宗剩下的几名使团成员，正用一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怨毒眼神，死死地瞪着她。
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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