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尘封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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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尘封往事

 

就在这时,院门处传来熟悉的、带着节奏的“笃…笃…”声。

阿婆拄着她那根油光锃亮的老竹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斜襟布衫,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浑浊的目光在屋内一扫,看到旅珀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看看桌上摊开的图画和忙碌的两人,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收拾收拾,晌午了,都去阿婆那儿吃饭。”阿婆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却比平时少了几分暖意,多了些疲惫,“炖了山菌土鸡,煨在灶上,再不吃该凉了。”

“好嘞阿婆!马上来!饿死我了!”金元立刻响应,正好借机摆脱查资料的挫败感,关掉手机屏幕站了起来。

旅珀也像得了特赦令,连忙起身,小跑着过去,亲昵地挽住阿婆的胳膊,仰起小脸,带着一丝讨好和掩饰不住的后怕,声音软软地央求道:“阿婆,去吃饭前,您再给我们讲讲以前的事儿呗?就讲后山坳…还有…还有‘守山人’?好不好嘛?”

阿婆被他晃着胳膊,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神色,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旅珀的脑门儿,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胆子不大,好奇心倒是不小!刚被吓唬完,又想听这些老黄历?”

旅珀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执着地摇晃着阿婆的胳膊,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讲讲嘛,阿婆!讲讲嘛!我保证,听完就乖乖吃饭!”

金元也凑了过来,一脸期待:“是啊阿婆,讲讲呗!那石刻上好像也提到了‘守山人’,我们正查着呢,一头雾水!”

张雾浔也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深邃的目光静静落在阿婆脸上。他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注视本身就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阿婆看着眼前三个孩子——一个执拗探寻真相却日渐冰冷,一个莽撞热情却难掩恐惧,一个胆小好奇又刚刚受了惊吓——最终,她深深地、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承载着百年的尘埃。她用拐杖指了指堂屋角落那张还算干净的藤椅:“唉…罢了罢了,拗不过你们这些皮猴子。扶阿婆坐下吧。”

旅珀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阿婆在藤椅上坐好。

堂屋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阿婆着光滑的拐杖头,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帷幕,投向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苍凉的韵律,缓缓流淌在寂静的空气里: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久到阿婆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的时候…”阿婆的眼神有些迷离,“那时候的后山,可不是现在这副鬼见愁的模样。春天里,满山遍野都是花,红的、粉的、黄的…像神仙打翻了颜料罐子。夏天,野果子挂满了枝头,山葡萄、野杏子、毛桃子…又甜又水灵。村里的大人娃儿,年年都上去采果子、摘野菜,热闹着呢。后山坳,就是咱张家坳的后花园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的暖意,但随即,那暖意迅速褪去,被一种沉重的阴霾取代。

“后来…就来了那么一群人。”阿婆的声音陡然转冷,握着拐杖的手指也微微用力,指节发白,“他们自称…‘守山人’。”

“守山人?”金元忍不住低声重复,和张雾浔交换了一个眼神。石刻上的符号果然指代这个!

“嗯,”阿婆点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厌恶,“穿得人模狗样,说话文绉绉的,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他们说,是奉了什么…‘山主’的旨意,世代守护这片大山安宁的。说山里有灵脉,有宝贝,得有人看着,不能让外人惊扰了山神,更不能让宵小之辈盗了去。他们…他们还露了一手,指石生火,挥袖生风…把村里人都镇住了。”

“宝贝?”旅珀瞪大了眼睛。

“对,宝贝。”阿婆冷笑一声,那笑声干涩而充满讽刺,“就是这话,骗了全村的人!他们说得天花乱坠,说守护灵脉需要村人协助,要大伙定期供奉些山货野味,还要在特定的时辰,按他们指点的方位,去山里埋下些刻着符文的石头…说是布阵,稳固灵脉。村人淳朴,又敬畏那些神神叨叨的手段,就都信了,照做了。”

堂屋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压抑。金元屏住了呼吸,旅珀也紧张地抓住了衣角。张雾浔的眼神更加幽深,如同寒潭。

“开始几年,倒也相安无事。”阿婆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沉痛,“后山的花,好像开得更艳了?果子也更甜了?谁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首到…大概过了七八年吧…”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有一天,几个进山采药的汉子,在靠近后山坳深处的地方,发现了一处被挖开的…像是古墓的洞口!旁边散落着咱们村按‘守山人’指点埋下去的那种符文石头!洞口黑黢黢的,冒着寒气…还有…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腥臭!”

阿婆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那可怕的气味。

“那帮天杀的‘守山人’!”阿婆的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笃”声,饱含着积压多年的愤怒,“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守山护灵!他们是贼!是盗墓掘坟的恶贼!他们利用咱们村的人,用那些鬼画符的石头做标记,定位山里的古墓!他们骗了全村的人,给他们当探路的棋子!”

真相如同一道惊雷,在堂屋中炸响!金元倒吸一口凉气,旅珀吓得捂住了嘴。就连张雾浔,按在胸口的手指也微微蜷缩了一下。

“那…那后来呢?”金元急切地问。

“后来?”阿婆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恐惧,“报应…报应就来了…那些‘守山人’…连同他们挖开的那个洞…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连他们住过的屋子,都只剩下些烧焦的木头茬子…紧接着…后山就变了…”

她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花…谢了…再也没开过…果子…烂了…挂满枝头的只有枯枝…山泉变得又苦又涩…林子里开始起雾…那雾…又浓又冷…大白天钻进去都伸手不见五指…更可怕的是…雾里…开始有东西了…”

阿婆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往昔恐怖的回忆:

“呜呜的风声…像鬼哭…还有…爪子在石头上刮擦的声音…渗人的很!有人不信邪,非要进去找原因…结果…再也没出来…就像…就像后来的根生一样…连个全尸都找不到…只有…只有那半截染血的赶羊鞭…”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堂屋。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更衬得屋内气氛凝重如铅。

阿婆喘了几口粗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情绪,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沉重的警告:

“从那时起,后山坳就成了死地,成了咱张家坳的‘禁区’!没人敢再踏进一步!那首童谣…‘日头落山坳,莫出门乱跑…’就是那个时候传下来的,是用血换来的教训啊!”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最终落在张雾浔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痛惜,有无奈,更有一丝深深的恳求:

“孩子…阿婆知道你们年轻气盛,好奇心重。但听阿婆一句,有些秘密…就让它烂在土里吧。别去招惹那地方…实在…实在非要去…”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下气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记住两条:第一,傍晚之前,务必回来!第二…如果…如果真遇到什么意外,天黑了实在下不来山…记住,只有那破庙!只有那破庙里,能暂时待一待!天亮…必须立刻出来!千万…千万不能在里面久待!记住了吗?!”

“破庙能待?”金元脱口而出,满脸的难以置信,“那地方…那石像…”

阿婆没有解释,只是用那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尤其是张雾浔,仿佛要将这警告刻进他们的骨头里:“记住阿婆的话!那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生门!但也是…最不能久留的地方!天亮!必须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穿堂风猛地灌进老宅,吹得桌上的纸张哗啦作响。张雾浔胸口贴身口袋里的墨玉令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带着刺骨寒意的脉动!那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阿婆最后那句关于破庙的警告…深深触动了!

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几片浓重的乌云,沉沉地压向张家坳的后山方向。阴影,正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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