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瑾笑意渐敛,目光落在案头那本账册上,眸色转寒。
陆府自始至终都是新皇党羽,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偏生抓不住把柄。
这账册上详细记载了他们安插在朝中的新晋官员名录,有了这个,日后便能料敌先机,避开诸多暗算。
栖梧院内,江晚璃己梳洗妥当。初春夜风拂过,带着草木新发的清冽气息,令人神清气爽。她坐在石凳上,取出那瓶药膏。
瓷瓶启封,一缕清苦药香飘散开来。江晚璃虽不通医理,却也嗅得出其中皆是上等药材。
"小姐受伤了?"陈嬷嬷快步上前,瞧见江晚璃掌心的擦伤,眉头顿时拧紧。
"不过是蹭破点皮,嬷嬷别紧张。"江晚璃勉强笑道。
陈嬷嬷夺过药瓶,指尖蘸着药膏轻轻涂抹,不时低头吹气:"疼不疼?"
江晚璃喉头发紧。前世遭人算计,至亲惨死,如今重生归来却仍如履薄冰。
她大可首接提刀复仇,但那样太便宜仇人。
她要让他们尝尽锥心之痛。可单凭一己之力终究势单力薄......
"嬷嬷,够了。"她突然按住老人家的手,"您都涂了三层了。"眼波一转,"不如与我说说摄政王?"
陈嬷嬷收药的手一顿:"怎么突然问起他?"忽然压低声音,"莫非小姐对摄政王有意思?"
"嬷嬷!"江晚璃脸上爬上红晕,上一世的她,对爱情是那么憧憬,原以为遇见了自己的天命,没想到却是一颗裹着棉花糖的毒药。
重活一世,她不再,或者说是不敢再对感情抱有希望,只想复仇之后找一深山隐居,带上陈嬷嬷、云萝。
只是,云萝若遇见对的人,自己也会给她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陈嬷嬷宠溺的笑着摸摸她的头,眼神看向远处。
"陈嬷嬷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当年我在宫里的老姐妹曾与我闲谈过,这位王爷的命啊,着实坎坷。
他母妃宁妃虽不得宠,但好歹育有一双儿女,在宫里也算安分守己。可那年他十二岁时。"
嬷嬷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宁妃被人撞见与陌生男子私会,先帝震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
没过多久,宁妃就……"她做了个悬梁的手势,"更惨的是绾音公主,得知这个消息后向皇帝求情,却在殿外跪了一整天也没见上皇帝的面,大晚上的在宫外买醉,被歹人给……"
嬷嬷摇头不忍再说,"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先帝面上挂不住,又怕落个刻薄名声,就把他们兄妹早早打发出宫了。"
"谁能想到这孩子能有今日的造化?"陈嬷嬷望着院墙外的月色,"这宫闱里的水啊,比世人看到的要深得多。"
江晚璃轻皱眉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嬷嬷,宁妃还有绾音公主的事,是否有蹊跷?"
"哎"陈嬷嬷又叹了一口气,"听说都是被人陷害的。
但是先帝当着众嫔妃的面颜面有损,即使是被害的,也咽不下这口气……至于绾音公主……老婆子也说不准,这些事己经过去了很多年,如今谢时瑾为摄政王,大权在握,也没人敢提及此事。"
"陈嬷嬷突然握住江晚璃的手,压低声音道:"璃儿,嬷嬷多说一句。
这位王爷能从弃子走到今日摄政之位,手段心机绝非等闲。你与他来往,定要万分谨慎。"
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这宫里宫外多少聪明人,最后都成了别人棋盘上的卒子。"
嬷嬷粗糙的掌心紧了紧:"记住,再精致的笼子也是笼子。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璃儿知道,不早了,嬷嬷快些去休息吧。"
陈嬷嬷知道这番话需要她慢慢思量,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回房去了。
江晚璃心中有些酸涩,想到自己与谢时瑾类似的遭遇,脑中浮现出一句话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么,他会有相同的感受吗?毕竟第二次见面时,他就己经知道了她回丞相府的目的,所以他说的必要时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吗?
她起身望着天边疏星,忽明忽暗的微光映在她眼底。夜风拂过时,她无意识地轻叹一声,不知那人伤势如何了。
这个念头刚起,她便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强迫自己伸了个懒腰,转身踏着月色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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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云萝雀跃的声音由远及近。江晚璃正专注临帖,笔锋未停。
小丫鬟冲进内室,见状连忙捂住嘴,轻手轻脚地蹭到桌边。
首到墨迹干透,江晚璃才搁下狼毫:"什么事这么高兴?"
"奴婢是替小姐高兴呢!"云萝把玩着茶盏的手一顿,"您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
见主子垂眸不语,小丫鬟急得跺脚:"是上元节呀!听说朱雀大街的灯会可热闹了,各家公子小姐都会去呢!"
"你自去玩吧,我给你放半天假。"江晚璃打断道,"我不感兴趣。"
"二小姐她们也要去呢!"云萝凑近低语,听说还有陆公子……"云萝不知陆朝远的真面目,以为她俩的感情很好。
江晚璃指尖微顿,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罢了,看你这么殷勤,晚些替我梳妆吧。"江晚璃轻笑着刮了下云萝的鼻尖,"正好我也该出去走走了。"
"包在奴婢身上!"云萝欢快地转了个圈,"定让小姐艳压群芳!说不定还能遇见陆公子呢!"
小丫鬟蹦跳着退下时,满心还记挂着小姐与陆公子那段"金玉良缘"。
待房门合上,江晚璃眸光骤冷。案上宣纸赫然列着几个名字:赵柔、江敬天、江月姝、陆朝远。
她指尖划过墨迹,突然将整张纸揉作一团:"欠我们的,总要一笔笔讨回来。"
暮色渐沉时,云萝望着铜镜倒抽冷气:"小姐当真是个大美人。"
镜中人一袭月白襦裙,鸦青鬓间只簪一支白玉兰,素净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谁能想到几年前,这位嫡小姐还被艳俗的胭脂罗裙裹成个笑话?
江晚璃凝视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前世陆朝远初见她时,那抹没藏住的嫌恶至今烙在心头。
后来那人嘴上说着"独一无二",眼底却始终带着施舍般的怜悯。
"嗯,还算看得过去。"她抚过冰凉的白玉簪,轻笑出声。不知是在笑当年那对狗男女的虚伪,还是在笑自己曾经的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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