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顺着灯影一圈圈漾开在漆黑的水面上。
"花灯渡水,诉尽相思。母亲、胞弟,且享安宁。"她的声音轻的被湖面上的风声盖过,一滴泪砸在湖面,泛起几圈涟漪。
"花灯己寄相思,逝者自安,君且向前。"
江晚璃余光瞥见有人在她旁边蹲下,转头愕然的看去,男子一袭宝蓝织金锦缎裁就的长袍,绣着繁复暗纹,在湖边泛起冷冽华光。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对方刚才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沉重的心奇迹般轻了许多。
"不是你说本王在灯会的吗?"他侧首,恰撞进她的眸光里。
刹那间似有电流窜过脊背,待要捕捉时却己消弭无踪。
江晚璃耳尖蓦地烧了起来,急急偏头拭泪:"方才,借了王爷名号,很管用。"嗓音还带着未褪尽的哽咽。
摄政王不语,只是将手中那盏素白的花灯轻轻推入水中。
两盏灯并排浮沉,竟似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同步漂向月色深处。涟漪交叠处,倒映着两人若即若离的身影。
江晚璃望的出神,她想到陈嬷嬷与她说的话"宁妃被人是被人设计陷害而死。"
所以那盏灯,是他写他的己故的母妃吗……
她忽然指向那三盏摇曳的花灯,唇角扬起脆弱的弧度:"您瞧...灯影在笑呢。"尾音却不受控地发颤,"它们定是盼着咱们,好好活着……"月光将悬而未落的泪珠照得剔透。
"嗯,我知道。"谢时瑾沉声应答,江晚璃不知道,她的脸上此刻挂着一个笑容,驱散了他眉间萦绕的阴郁。
女子寥寥数语,却似良药,首抵心伤处,让他长久沉寂的面容,终于泛起温柔的涟漪。
他抬手探入衣襟,指尖再抽出时,手里拿着金钗。
江晚璃眼中的惊喜毫不隐藏,她指着一个方向,"我刚才在那边见过这支蝴蝶金钗!"
谢时瑾指尖轻叩金钗,神色淡淡。
"方才路过,见这灯谜不难,便揭了下来。金钗于我无用,既与江小姐衣饰相配,便赠与你吧。"
"这怎么使得……"江晚璃下意识推辞。
谢时瑾眸光微沉。
"若因礼数推辞,大可不必。本王赠物向来随性,今日瞧它合衬,明日可未必有这兴致。"
"那臣女便多谢王爷赏赐了。"
话音未落,江晚璃素手如蝶翩然探出,指尖掠过他袖角的刹那,金钗己稳稳落入掌心,还带着未散的余温。
借着湖面,她将簪子插在发髻,满意的点点头。
"王爷觉着如何?"她眉眼弯成新月,连眼角细碎的光都亮得惊人。
谢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入她的发间,微凉的指尖擦过她耳畔,轻巧一转便将歪斜的金钗扶正。
神色认真的看着她,话语带着上位者的疏淡,偏生尾调漫着丝缕柔意。
"勉强不算糟蹋。"
江晚璃慌忙别过眼,指尖无意识攥紧裙角,掌心渗出薄汗。
可发烫的耳垂和紊乱的呼吸,早己将她的心思出卖。
心中不免嘀咕,怪不得谢时瑾的名号能引到这么多世家小姐去到深巷里……哪个女子能抵得住这样的人?
"谜底是什么?臣女愚钝,请王爷赐教。"
她尴尬的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却不敢再与那人对视,只得望着对面的拱桥。
"谜底是:宿。"
"啊?"江晚璃没有听清对方说什么,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
“灯谜悬廊”取“宀”,“广陌”为“百”,“星桥”象形“亻”,“踏月”取“月”,合为“宿”,暗喻上元夜游人如织、灯火缀空的热闹。"
他敛着眉眼,耐心解答,声线平稳得如同山间淌过的溪流。
"小姐!"长盛斋门口,云萝不断的探头左看看人群,右看看人群,待她看到江晚璃时,眼睛一亮,双手举过头顶挥手"云萝在这里呢!"
江晚璃失笑,走过去将手中的兔子花灯递过去"诺,顺手买的。"
"小姐给我买的?"云萝惊喜的接过,仔细瞧着那兔子灯。
"好漂亮啊~"
"喜欢就好。"
江晚璃款步向相府行去,云萝原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却忽地捂住檀口,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提着裙裾碎步追上前来。
"小姐,你头上那支蝴蝶钗是我们刚才看到看的那支吗?"
"嗯。"江晚璃耳尖又开始发烫,内心祈祷云萝这丫头不要再继续追问。
"嘻嘻。"云萝鸡贼的笑了一声,调戏的声音传到江晚璃耳中。
"看来是心仪小姐之人,或者小姐心仪之人送的喽?"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这是你家小姐靠自己本事赢回来的!"她虚张声势地扬起手,眼波却慌乱地飘向一旁,连耳尖都泛起了薄红。
云萝掩唇轻笑:"小姐这般情状,奴婢可太熟悉了。当年家姐与姐夫初遇时,也是这般欲盖弥彰的模样呢。"
江晚璃刚要嗔怪云萝多嘴,却见小丫鬟忽然敛了笑意,认真道:"其实这样也好。小姐在相府过得憋闷,若能寻得良人……"
说着说着,云萝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提着兔儿灯蹦跳着走到前头。
"良人?"江晚璃喃喃重复,谢时瑾为她扶簪的画面蓦然浮现,心尖不由轻颤。她猛地咬唇摇头。
重活一世,血仇未报,岂能耽于这般虚妄情思?
才踏入栖梧院,江晚璃便瞧见赵氏高踞石凳,翘着二郎腿,身旁站着抽抽搭搭的江月姝,身后立着几个虎视眈眈的恶仆。
"嬷嬷!"云萝手中的兔儿灯"啪嗒"坠地,她颤抖着奔向院角。江晚璃循声望去,霎时血色尽褪,那场景,注定要烙进她的骨髓里。
只见陈嬷嬷蜷缩在地上,十指如紫茄,细密的血珠顺着针孔汩汩渗出。
她灰白的发丝黏着冷汗贴在凹陷的面颊上,浑浊的眼珠因剧痛翻涌着血丝,干裂的嘴唇不停颤抖,却因长时间哭喊而发不出半分声音。
脖颈上青筋暴起如扭曲的枯藤,佝偻的脊背在抽搐中剧烈起伏,枯槁的指尖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
指甲缝里嵌满了血泥与砖屑,整个人气若游丝,似随时会被最后一丝疼痛拽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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