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从瓦砾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天己经亮了大半。他右腿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拿铁钳夹过似的。他低头一看，裤管撕裂了一道口子，膝盖上擦破了皮，血混着灰土糊了一层。
“这下可真是满身烟火气。”他自嘲一句，顺手抹了把脸上的灰，结果整张脸又添了几道黑印子，活像庙里的泥胎菩萨被炸成了花脸。
伙房己经塌得只剩半堵墙，还在冒着烟。他站在废墟边上看了会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说是个伙夫，但那口锅可是他亲手淘来的老铁锅，炖肉最香。现在全埋在瓦片底下了。
他摸了摸口袋，纸条还在。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北面山坡”，字迹潦草，像是赶时间写的。他皱了皱眉，心说这年头谁还会往这儿塞纸条？八成是自己人留的。
他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几声爆炸，震得脚下的泥土都在抖。
“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低声咕哝了一句，一瘸一拐地朝旁边的小土坡走去。
土坡不高，但长满了野草，趴上去刚好能看清战场局势。他猫着腰爬到顶上，找了块隐蔽的位置躺下，眯着眼睛观察西周。
战斗还在继续，独立团这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型有些乱。战士们一边还击，一边往山后撤。日军的炮火很猛，时不时有炮弹落在阵地边缘，炸起一团团烟尘。
就在他观察战局时，眼角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穿军装的士兵，正在往北边跑，动作倒是利索，可脸上却是一副慌张模样，连枪都没上子弹，就这么握着空枪一路小跑。
“这是哪支部队的？”陈锋皱起眉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打都打了这么久了，还有人没装子弹？”
他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不光没装子弹，还不时回头张望，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这就不对劲了。”陈锋心里咯噔一下，“要么是新兵蛋子，要么……就是有问题。”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观察。那人一路跑到了北边的一处废弃马厩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悄悄钻了进去。
“哟，还挺谨慎。”陈锋嘴角一扬，心想这下可有意思了。
他正准备起身靠近点看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伏低身子，屏住呼吸，只听几个战士从土坡下方经过，嘴里还嘟囔着：
“哎你说刚才那个兵，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咱们都往东边撤，他咋往北边去了？”
“谁知道呢，估计吓傻了吧。”
“吓傻也不能不装子弹啊！”
“也是哈……”
两人说着话，渐渐远去。陈锋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这家伙。”他暗想，“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对劲，那就不能让他跑了。”
他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人，才慢慢从土坡上下来。他腿上的伤还没好，走路有点跛，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沿着那名可疑士兵的路线往前走。
一路上，他刻意放轻脚步，避开那些明显有人活动的地方，尽量贴着树丛和断墙前进。
很快，他就来到了那座废弃的马厩外。这里原本是村里养马的地方，后来因为战事频繁，马都被调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棚子和一堆干草。
他躲在一棵老槐树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马厩门口没有动静，里面也安静得出奇。
“这人到底在等谁？”陈锋心里疑惑，“还是说……他在等人来接应？”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压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听不太清。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回应了几句，语气急促，带着几分紧张。
陈锋耳朵一竖，立刻警觉起来。他悄悄绕到马厩侧面，透过一道裂缝往里看去。
只见那名可疑士兵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对面站着另一个人，穿着便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计划变了，鬼子提前发动进攻，我们得提前转移。”便衣男子低声说道。
“可是……情报还没完全送出去。”士兵有些犹豫。
“来不及了，再拖下去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便衣男子语气坚定，“记住，今晚子时，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集合。”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士兵点了点头，也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陈锋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迅速退后几步，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藏好，掏出一块布条，在地上做了个标记，方便之后追踪。
他刚做完这一切，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两个身影从马厩里走出来。
“这下可真是撞上事儿了。”陈锋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里明白，自己可能碰上内奸了。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回到安全地带，整理了一下思路。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两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背后的组织。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腿，苦笑一声，“现在的我，连路都走得不利索，怎么跟人斗？”
他咬咬牙，决定先回营地一趟，弄点药，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失踪的士兵。
“反正你们今晚要去老槐树下集合，我到时候再来个守株待兔。”他心里盘算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拄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太阳己经升起来了，照得地面一片金黄。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混合着焦土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陈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
“以前我只想安安稳稳当个伙夫，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既然来了这个时代，那就别想着当个旁观者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对不起这身骨头。”
他加快了步伐，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身后，炊烟依旧缭绕，战火还未熄灭，而属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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