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部的人拆完监听器时，落地窗外的霓虹己经爬上了陆时宴的西装肩线。
苏晚栀盯着显示屏上最后一段波形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是她今天下午和周明远在咖啡厅的对话，连对方搅拌咖啡时银匙碰杯的轻响都被录得清清楚楚。
"陆总，逆向追踪有进展了。"技术主管摘下白手套，指节叩了叩电脑屏幕，"信号源通过七重代理服务器跳转，最终定位到境外IP。
更麻烦的是......"他滑动鼠标调出一串加密文件，"设备里存着近三个月的录音，其中三十七条包含'K.W'这个代号。"
苏晚栀的呼吸顿住。
三个月前正是苏氏开始资金链断裂的时候，而"K.W"——她记得小林查天启资本时，几笔异常注资的汇款人缩写就是这串字母。
陆时宴的拇指在她手背轻轻两下，替她接话："和天启资本的资金流向吻合？"
"完全吻合。"技术主管推了推眼镜，"需要法务部介入调取银行流水才能坐实，但初步看......"他没说完，目光扫过苏晚栀发白的脸，识趣地闭了嘴。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静默。
苏晚栀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像擂鼓。
她突然想起周明远今天下午在咖啡厅说的"门永远为你开着"，原来不是示好，是挑衅——他早就知道她会查，甚至在等她查到这一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远的消息："老地方，十分钟。"
陆时宴瞥见她微颤的指尖，拿过手机扫了眼，眉峰紧拧："我陪你去。"
"不用。"苏晚栀把手机攥进掌心，凉意透过皮肤渗进血管，"他要的是单独谈。
我去，正好探探底。"
老地方是间藏在巷子里的茶室，竹帘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在苏晚栀肩头投下晃动的阴影。
周明远坐在她对面，青瓷茶盏里的龙井浮浮沉沉，像他此刻的目光——表面温吞，底下藏着淬了毒的针。
"查到境外IP了？"他先开口，语气像在聊天气，"还发现了'K.W'？
苏小姐果然聪明。"
苏晚栀垂眸抿茶，茶水的苦在舌尖漫开："周总约我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个？"
"我是来给你条活路。"周明远的指节敲了敲桌沿，"退出陆时宴的计划，别再查天启资本。
你父亲的医药费，我可以继续垫付——"
"不必了。"苏晚栀打断他，抬眼时眼底寒得像冰碴，"周氏当初联合几家公司做空苏氏，买通质检局伪造数据，这些我都查到了。
你以为用监听、用'K.W'吓唬我？"她轻笑一声，"谢谢你提醒我，敌人就在眼前。"
周明远的脸色变了。
他盯着苏晚栀，仿佛头回看清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千金——她现在的眼神，像猎鹰盯着爪下的猎物。
"你会后悔的。"他站起身，茶盏被碰得叮当响，"等陆家看清你不过是个麻烦精......"
"周总慢走。"苏晚栀没接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开和小林的对话框，把"周氏近三月境外汇款"几个字发了出去。
从茶室出来时，夜色己经深了。
苏晚栀刚坐进陆时宴的车，手机就弹出新闻推送："陆氏总裁深夜密会神秘女，契约婚姻或成空？"
她点开视频，剪辑过的录音里，陆时宴的声音模糊却清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谁剪的？"陆时宴的指节抵在方向盘上，指背绷得发白。
"监听里的内容。"苏晚栀捏着手机，屏幕冷光映得她眼眶发红，"他们挑了段我们讨论苏氏重组时的争执，断章取义。"
车载广播突然响起主持人的声音："据知情人士透露，陆氏内部对这段契约婚姻早有不满......"
陆时宴猛地打方向盘，车在路边急刹。
他转过来，掌心托住她的脸："我现在就开新闻发布会。"
"没用的。"苏晚栀按住他的手背，"他们要的是让我成为陆家的污点，让你不得不放弃我。"
"那我偏不如他们愿。"陆时宴的拇指蹭过她眼尾，"我陆时宴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两小时后，陆氏大厦顶楼的发布会现场。
镁光灯刺得苏晚栀眯起眼，她站在陆时宴身侧半步，听他对着镜头说："我不会回应任何无端猜测"
台下记者的提问声炸开，陆时宴的手悄悄覆上她后腰，像座稳当的山。
苏晚栀望着台下举着摄像机的人群，忽然想起下午在茶室周明远阴鸷的眼神——这局，该她反击了。
"陈警官，能调两个便衣吗？"当晚，苏晚栀在陆时宴办公室给陈警官打电话，"我需要在会议室布置录音装置，再放条假消息。"
"什么假消息？"陆时宴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你下周去新加坡考察。"苏晚栀在"新加坡"三个字上画了个圈，"周明远要阻止苏氏重组，肯定会派人偷资料。
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
陆时宴挑了挑眉："然后？"
"小林会带着微型摄像头埋伏。"苏晚栀转身，眼里闪着光，"等他们动手，人赃并获。"
计划比预想中顺利。
第二天会议结束后，苏晚栀故意把"新加坡行程表"落在会议室，封皮上还压着半页苏氏重组的关键数据。
深夜十点，会议室的监控画面里，一道黑影撬窗而入。
他刚摸到桌上的文件，天花板的灯突然大亮——小林从窗帘后闪出来，手机手电筒的光首射对方眼睛："周先生派你来的？"
男人僵在原地，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男人揉着发红的手腕，喉咙动了动："是周总让我来的。
他说拿到资料能拿十万，还说......"他咽了口唾沫，"还说苏小姐查他查得太紧，得给点教训。"
陈警官把笔录推过去："签字。"
与此同时，周氏集团顶楼办公室被贴上封条。
警察从周明远的保险柜里搜出二十个监听设备，还有一沓和境外账户的往来邮件，最上面那封的发件人邮箱后缀，正是"K.W"。
"周明远己经被控制了。"陆时宴推开病房门，手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陈警官说证据链很完整。"
苏晚栀坐在父亲床前，替老人掖了掖被角："辛苦小林了。"
"该说辛苦的是你。"陆时宴把粥盛进碗里，"从发现监听器到现在，你没合过眼。"
苏晚栀接过碗，粥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她突然想起下午看新闻时，屏幕上闪过的一道影子——某个隐秘办公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余一盏台灯亮着。
镜头扫过的瞬间，她看见有只手合上文件，封皮上"苏氏"两个字被灯光映得发亮。
"怎么了？"陆时宴察觉她走神。
"没事。"苏晚栀摇头，把碗递回去，"明天有个慈善晚宴，陆太太需要盛装出席。"
陆时宴笑了，指节蹭了蹭她发顶："我让人把珠宝送来。"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在苏晚栀手机屏保上——那是她和父亲在苏氏大厦前的合影。
她望着照片里父亲年轻的脸，又想起那个合文件的身影。
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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