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宴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时,苏晚栀正仰头看他被海风吹乱的额发。
他接起电话的瞬间,指节微微收紧,喉间应了声“知道了”,垂眸时眼尾的碎光便敛了下去。
“爷爷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他将手机塞进西装内袋,指腹轻轻蹭过苏晚栀手背的薄茧——那是她在破产后为给父亲凑医药费,连续三个月在手工坊串珍珠留下的。
她的手在他掌心里颤了颤,他便将五指扣得更紧些,“别怕,我会在。”
苏晚栀望着他西装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还留着今早她煮姜茶时溅的小烫痕。
他总说不在意,可方才在海边替她别碎发时,那只手分明在她耳后多停了两秒。
“陆氏老宅...”她咽下后半句,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上回见陆老爷子还是签契约那天,老人坐在红木雕花椅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陆家不养闲人”几个字砸得她脊背生疼。
“去换件淡青色的旗袍。”陆时宴突然开口,指腹她锁骨处未及颈链的皮肤,“上个月你在慈善晚宴穿的那件,领口绣玉兰花的。”他低笑一声,气息扫过她耳垂,“爷爷房里那盆绿云,养了三十年。”
苏晚栀愣了愣,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陆老爷子最爱的春兰品种叫绿云,花瓣色如淡青,而她那件旗袍的绣工,连滚边都是仿着绿云的花茎纹路。
“你早就...”
“从你替孤儿院争取拨款那天起。”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尾,“爷爷查过你所有资料,包括你在苏氏时参与的项目书。”他顿了顿,“他问我,为什么选你。”
海浪在不远处撞碎成白沫,苏晚栀望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忽然想起前晚他替她热桂花糕时,微波炉的光映在他后颈,那里有个极淡的小疤——是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摔的,他说。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陆时宴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选的人,值得他看。”
三公里外的别墅书房里,周明远的鼠标重重砸在键盘上。
监控画面里,陆时宴的车正驶离滨海路,副驾上的苏晚栀垂着头,不知道在翻什么东西。
他扯松领带,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猩红——半小时前,黑客刚发来陆家宴会厅的监控权限,“老爷子今晚要考新孙媳妇,您要的位置己经布好。”
“很好。”周明远将U盘碎片倒进碎纸机,听着“咔嗒”声里混着自己的心跳。
照片里苏晚栀父亲和那男人的笑脸刺得他眼睛生疼——当年要不是苏老头横插一脚,周氏早该吃下苏氏那块肥肉了。
他点开提前准备好的视频,画面里苏晚栀正和个大腹便便的商人碰杯,“就说你和王总密谈,陆时宴还能护着你?”
此时的陆家老宅,红檀木屏风后飘来鸡汤香气。
苏晚栀站在穿衣镜前,指尖抚过旗袍领口的玉兰花——针脚比记忆中更密些,显然是陆时宴让人连夜改过的。
镜中忽然映出两道身影,陆时宴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身子一僵。
这三个月来,她见过太多陆时宴的“知道”——知道她胃不好,会在她加班时让司机送小米粥;知道她在意父亲的病情,会在每周三推掉所有会议陪她去医院;甚至知道她每次见重要客户前,会不自觉地咬后槽牙。
“但我相信你,就够了。”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手背,“爷爷问什么,你答什么。”
苏晚栀望着镜中交叠的影子,忽然想起前晚在书房,他替她批项目书时的侧影。
那时台灯暖黄的光漫过他眉骨,她鬼使神差地问:“如果我今天搞砸了,你会怪我吗?”他没抬头,笔尖在“中小企业市场”几个字下画了道粗线:“怪你没早十年让我遇见。”
“走吧。”她转身踮脚亲了亲他下巴,“让我看看未来的公公是什么样。”
陆氏老宅的正厅里,陆老爷子放下茶盏时,青瓷与檀木相撞的脆响让满座静了静。
苏晚栀端着汤碗的手稳得像块玉,余光瞥见老人镜片后的目光正扫过她腕间——那是她出门前特意戴上的,父亲送的翡翠镯子,“晚栀,你对陆氏未来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整合陆氏与苏氏的供应链资源。”苏晚栀放下汤勺,声音清清脆脆撞在雕花木梁上,“陆氏的高端制造,苏氏原本的中端渠道,正好能打开中小企业市场。”她顿了顿,从手包里取出份文件推过去,“这是我整理的长三角中小企业需求报告,上周何会长说...您可能会感兴趣。”
陆老爷子翻开文件的动作很慢,纸页摩擦声里,苏晚栀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首到老人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终于褪了冰碴:“和你父亲当年在董事会上的样子,倒有三分像。”
“叮——”
宴会厅的顶灯突然暗了暗,大屏幕“滋啦”一声亮起。
苏晚栀瞳孔骤缩——画面里,她正和王总在酒店包厢碰杯,背景墙上的电子屏分明显示着“2023年6月15日”。
“这是怎么回事?”陆家二夫人的声音带着尖细的颤。
“苏小姐好手段啊。”周明远的表弟从角落站起来,“表面装贤妻,背地和商人勾结?”
苏晚栀感觉手背被人轻轻一握。
她转头,正撞进陆时宴沉如深潭的眼。
他拇指在她虎口两下,那是他们约好的“稳住”暗号。
她深吸口气,起身走向大屏幕:“这段视频拍的是A市会展中心的VIP包厢,但6月15日我在市立医院。”她打开手机,调出当日的电子签到记录,“父亲做心脏搭桥手术,护士站每小时都有签到。”她又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护士举着拍立得,上面是她和父亲的合照,日期清晰显示“2023.6.15 14:00”。
“技术部的人呢?”陆时宴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查是谁黑了监控。”
大厅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突然静了。
苏晚栀转身时,正看见陆老爷子放下手机——方才她递过去的,还有医院的手术记录和护士的书面证言。
老人目光扫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忽然笑了:“小宴,去把你爷爷的普洱拿过来。”
陆时宴应了声,起身时不着痕迹地替苏晚栀理了理旗袍下摆。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雕花门被推开。
穿墨绿西装的男人逆光而立,金丝眼镜在顶灯下发着淡光。
他的目光扫过满座,最后落在苏晚栀脸上:“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苏晚栀的呼吸蓦地一滞。
那声音,像根细针突然扎进记忆里——是苏黎世雪山下,父亲搂着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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