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栀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红，视频里那个背对着镜头签字的身影，分明是她父亲苏明远——三年前在ICU插着呼吸管、连笔都握不稳的人，怎么会在这份股权转让协议上签下名字？
"小杨。"她声音发哑，抓起手机按下快捷键，"现在，立刻，查这份协议的原始记录。"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小杨的声音带着被惊醒的沙哑："收到。
需要我定位IP吗？
还是查数字签名？"
"所有。"苏晚栀盯着视频最后定格的三亿金额，喉咙发紧，"我爸当年借的是五亿高利贷，这协议里的钱根本填不上窟窿。
有人在补漏洞。"
凌晨两点，陆家顶层公寓的书房还亮着灯。
陆时宴放下手中的并购案文件，目光扫过玻璃墙外苏晚栀所在的方向——她办公室的灯从傍晚就没熄过。
他摸出手机，刚要拨过去，屏幕突然亮起小杨的消息："陆总，苏小姐让我查的协议有进展了。"
同一时间，天晟资本总裁办公室的水晶烟灰缸"哐当"砸在墙上。
顾北川攥着助理刚打印的新闻稿，纸页在指缝里发出脆响："谁放的消息？
不是说那份协议早该销毁了吗？"
沈秘书垂眸站在落地窗前，腕表反射的冷光掠过她紧绷的下颌："根据技术部追踪，源头发自一个匿名邮箱，用了三层代理。
但..."她顿了顿，"协议上的签名经鉴定，和您的笔迹有17处不符。"
"伪造？"顾北川猛地转身，西装肩线在动作中绷出锐利的棱角，"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周明远。"沈秘书的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刀，"他上个月刚从您手里抢走了滨海新区的项目，最近又在收购苏氏旧部的股份。"
顾北川的瞳孔缩了缩。
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滴在定制衬衫上："去查周明远的资金流水。
另外——"他指节叩了叩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和苏明远十年前的合照，"联系苏晚栀，我要见她。"
此刻的苏晚栀正盯着小杨推过来的电脑屏幕。
荧光蓝的数据流在屏幕上飞窜，小杨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协议通过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中转，表面上是顾北川，但最终落款的数字签名属于..."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属于苏明远先生。"
"我爸？"苏晚栀的呼吸一滞。
小杨调出对比图："您看，这是三年前苏伯父在医院签的医疗同意书，和协议上的签名，运笔弧度、顿笔位置完全一致。"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发沉，"但根据银行流水，三亿资金根本没进苏氏账户，而是转到了...天晟资本的海外账户。"
苏晚栀的指尖抵着太阳穴。
记忆突然翻涌——父亲昏迷前最后一次清醒时，攥着她的手说"别信任何人"，当时她以为是病中呓语，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警。
"叩叩。"
办公室门被推开，陆时宴的身影笼罩进来。
他手里提着保温桶，雾气从掀开的盖子里钻出来，带着川贝雪梨的甜香："唐总监说你从下午到现在只喝了一杯咖啡。"
苏晚栀抬头，看见他眼底淡淡的青黑，突然想起三天前凌晨两点，自己路过书房时，透过半开的门看见他伏在桌上，手里还捏着苏氏的资产负债表。
"顾北川伪造协议的事，我让法务部整理了材料。"陆时宴在她身侧坐下，指节轻轻碰了碰她发凉的手背，"证监会的张局明天来陆家老宅陪爷爷下棋，我约了他喝早茶。"
苏晚栀望着他交叠在桌面上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常年握钢笔留下的薄茧。
她突然伸手覆住那双手："陆时宴，你图什么？"
陆时宴的呼吸顿了顿。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银。
他低头看交叠的手，声音低得像叹息："三年前，苏氏的新能源项目书在我桌上放了三个月。"他指腹她腕间的银镯——那是苏明远当年送女儿的成年礼，"你爸写'技术可以迭代，良心不能打折'时，钢笔漏了墨，在'良'字上晕开个小圈。"
苏晚栀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父亲住院时，自己翻遍所有文件找救命钱，却在旧抽屉里发现那份被退回的项目书，边角卷着，上面有钢笔晕开的小圈。
"所以你知道顾北川搞垮苏氏，是因为那个项目？"她轻声问。
陆时宴点头："他怕苏氏的新能源技术抢占市场，所以联合几家银行抽贷，又伪造高利贷合同逼你爸转让股权。"他捏了捏她的手，"现在，我们有协议的资金流向、伪造签名的证据，还有证监会的介入..."
"够让天晟伤筋动骨了。"苏晚栀接口，眼底泛起冷光，"但顾北川不会坐以待毙。"
事实比她预想的更快。
次日清晨，财经新闻的滚动字幕几乎要烧穿电视屏幕："天晟资本陷多重丑闻风波，伪造协议暴露系统性合规风险"、"知名投资人呼吁彻查天晟旗下基金"。
顾北川站在交易大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电子屏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
天晟旗下三只基金的净值像断了线的风筝，恐慌的投资人电话几乎要把客服线打爆。
"顾总，周明远的人在收购我们的散户股份。"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
顾北川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屏幕，玻璃碎裂声混着人群的惊呼声，在空旷的大厅里荡起回音。
他摸出手机，对着苏晚栀的号码按了又按，最终发了条消息："晚上八点，滨江咖啡厅，我有你想要的答案。"
苏晚栀是在苏氏新办公室的记者会上看到这条消息的。
镁光灯闪得她睁不开眼，有记者举着话筒喊："苏小姐，网传您掌握天晟资本违法证据，是否属实？"
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镜头里的倒影冷静得像块玉："我不是要毁掉谁。"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镜头，"我只是要拿回，属于苏家的一切。"
网络瞬间炸了。
#苏晚栀反击#冲上热搜第一，评论区满是"苏小姐才是真豪门"、"坐等天晟破产"的留言。
小杨抱着笔记本冲进会议室时，苏晚栀正端着陆时宴让人送来的燕窝。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苏小姐，刚收到一封加密邮件。"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晚栀的手一抖，燕窝泼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邮件内容只有一行字，用苏明远最爱的钢笔字体写的："你爸还没死心。"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苏晚栀望着那行字，耳旁响起父亲昏迷前的话："晚晚，有些事，比钱更重要。"
她摸出手机给陆时宴发消息："查最近接触过我爸医疗记录的人。"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时，又补了一句："包括当年的护工、医生，所有。"
小杨的键盘声在身后响起，苏晚栀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想起三天前视频里父亲签字的背影——那间办公室的窗帘，是她亲手选的墨绿丝绒，三年前就被苏家用火灾保险赔了钱，怎么会出现在视频里？
风掀起她的发丝，带来远处陆家大楼传来的警笛声。
她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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