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苏晚栀的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陈启明的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记忆里最痛的那处——父亲临终前,输液管里的药水滴答着,他枯瘦的手攥住她手腕,眼尾泛红:“晚栀...小心陈启明...当年是他...”
“苏小姐?”陈启明伸过来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因常年握笔泛着青白,“令尊住院时,我本想探望,可苏宅的门...”他轻轻摇头,“倒是陆总,”他转向陆时宴,“您该查查,苏家破产那年,是谁在背后压了最后一笔资金链。”
陆时宴后背绷成一道首线。
他能清晰感觉到苏晚栀贴在他后背上的体温,比平时凉了不止三度。
这个总把情绪藏在笑里的女人,此刻连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明明炸着毛,却把最软的肚皮露给了他看。
“陆总。”宋知夏突然往前半步,香奈儿外套的珍珠扣擦过陆时宴手臂,“我订了顶楼咖啡厅,陈先生的项目资料需要您过目。”她眼尾扫过苏晚栀,“有些话,还是别在公共场合说比较好。”
苏晚栀突然抓住陆时宴的手腕。
她的手指凉得惊人,却握得极紧,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他说父亲托他照顾我。”她仰头看陆时宴,睫毛上还沾着刚才跑进来时的雨珠,“可爸爸最后说的是让我小心他。”
陆时宴低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底。
那里面有惊惶,有愤怒,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无措——像只被抢了窝的小兽,明明想扑上去撕咬,却先露出了不安。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掌心的掐痕:“信我。”
这两个字像颗定心丸,苏晚栀喉间的腥甜慢慢退去。
她听见自己说:“陈先生,我父亲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别信陈启明’。”她松开陆时宴的手,往前半步,“如果您真要履行承诺,不如先解释清楚,苏家当年的财务漏洞,为什么会突然多了三笔以您名义汇出的‘借款’?”
陈启明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他以为不过是被保护得太好的苏家千金,此刻眼里闪着冷光,像把淬了毒的刀——和当年苏正平在董事会上揭穿他挪用资金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苏小姐果然随令尊。”他笑了,笑得很慢,“有些账,是该算清楚。”他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宋知夏鬓角的碎发乱飞,“宋小姐,项目资料我让助理发您邮箱。”
宋知夏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着陈启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又转回头,恰好看见陆时宴用西装外套裹住苏晚栀的肩膀——那是她上周特意让人定制的手工西装,陆时宴从未在她面前穿过。
“时宴。”她放软声音,往前又走了半步,“她现在被仇恨冲昏了头,你何必——”
“宋小姐。”陆时宴侧过身,彻底挡住她看向苏晚栀的视线,“你该庆幸,”他声音低得像冰碴子,“陈启明需要你当传声筒,否则以你刚才挑拨的话,陆氏公关部早该发律师函了。”
苏晚栀攥着西装外套的下摆。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比刚才稳了许多。
陆时宴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来,混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像道无形的墙,把所有恶意都挡在外面。
“走吧。”陆时宴低头看她,眉峰微挑,“先去医院看陈叔。”他说的是苏父的主治医生,“顺便让顾北川调监控——”他顿了顿,“查今天谁动了你的行程信息。”
苏晚栀这才想起,原本接陈启明的行程是临时改的。
她早上还和司机老王确认过路线,怎么会刚好被宋知夏截胡?
雨还在下。
陆时宴的车停在到达口,司机小刘撑着伞跑过来,却被陆时宴抬手拦住。
他把苏晚栀塞进后座,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西装裤腿沾了大片水痕,却像没察觉似的,抽出车载纸巾替她擦头发:“刚才跑那么急做什么?”
“我怕陈启明跑了。”苏晚栀抓住他擦头发的手,“我怕...再没机会问清楚当年的事。”
陆时宴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她发顶的呆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明明被追债的堵在酒店走廊,眼睛却亮得像星星,说“陆总,我要和你签契约婚姻”。
“不会了。”他说,拇指轻轻蹭过她发尾,“从今天起,你想问什么,我帮你查;你想做什么,我帮你挡。”他掏出手机拨通顾北川的号码,“老顾,陈启明的所有资金流向,海外账户,最近三年的合作项目,一小时内发到我邮箱。”
顾北川在那头骂骂咧咧:“陆总,现在是周末!”
“加三倍奖金。”陆时宴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苏晚栀,“还有,查苏家老宅当年的财务审计记录,重点看陈启明名下的‘苏氏科技’占股变更。”
苏晚栀盯着他下颌线投在车窗上的影子。
雨刷器左右摆动,把玻璃上的水痕刷成一片模糊,却刷不淡他眼里的坚定。
她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西装第二颗纽扣——那是她昨天手缝的,因为他总说定制西装的纽扣硌人。
“谢谢。”她说。
陆时宴喉结动了动。
他想告诉她,不用谢;想告诉她,从签契约那天起,他就没把她当过“交易对象”;甚至想告诉她,那天在医院看到她蹲在楼梯间哭,他躲在消防通道抽了半包烟,才忍住没上去抱她。
但最终,他只是说:“该说谢谢的是我。”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雨己经小了。
苏晚栀仰头看楼上亮着的灯——那是她今早出门前特意留的,怕陆时宴加班回来摸黑。
“上去吧。”陆时宴替她开车门,“我让李姐把姜茶煮上了。”
公寓里果然飘着姜茶的甜香。
苏晚栀换了家居服出来,看见陆时宴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西装搭在沙发背,袖扣随意丢在茶几上。
他听见动静转头,指了指茶几:“顾北川发来了陈启明的初步资料,你先看看。”
苏晚栀翻到第二页,突然顿住。
资料里夹着张旧照片,是二十年前的商业论坛,苏正平和陈启明站在颁奖台两侧,两人都穿着深灰西装,苏正平搭着陈启明的肩,笑得很开心。
“爸爸说过,陈叔是他最好的兄弟。”她轻声说,“后来公司做大了,他们开始有分歧...再后来,爸爸说陈叔变了。”
陆时宴走过来,站在她身后。
他的影子笼罩住她,像片能遮风挡雨的云:“你父亲住院前,让人把所有旧账都加密存在云端。”他说,“我让人破解了,里面有陈启明挪用公款的证据,还有...”他顿了顿,“有你小时候的照片。”
苏晚栀抬头看他。
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他脸上镀了层温柔的光。
她突然想起今天在机场,他说“信我”时的眼神——和照片里爸爸看妈妈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是不是太执着了?”她轻声问,“为了查当年的事,把你也卷进来...”
“不是执着。”陆时宴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是公道。”他说,“你父亲用一辈子守着苏氏的信誉,不该被人泼脏水;你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破产千金’的那些年,不该白受。”他的手落在她后颈,轻轻把她往怀里带,“这一次,我们一起赢。”
苏晚栀靠在他胸口。
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一下一下,把她心里的不安都震散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恰好看见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
路灯照亮车窗的瞬间,她隐约看见张熟悉的脸——周明远,苏家当年的财务总监,父亲出事前突然辞职的那个人。
“时宴。”她指着窗外,“那是周明远。”
陆时宴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轿车己经拐过路口,只留下红色尾灯在雨幕里明明灭灭。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然后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让人跟着他。”
苏晚栀没说话。
她望着窗外渐远的车影,想起父亲昏迷前说的最后半句话:“周明远...他知道...”
夜色渐深。
陆时宴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顾北川的消息弹出来:【陈启明名下有个离岸账户,最近半年频繁和周氏集团交易。】
苏晚栀靠在他肩头,己经睡着了。
陆时宴轻轻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回到客厅。
他盯着手机屏幕,指节捏得发白——周氏集团的当家人,正是周明远的堂兄。
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陆时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消失在夜色里的车影,拨通了顾北川的电话:“加派人手,盯紧周明远。”他说,“另外,查清楚当年苏家的财务漏洞,到底有多少双黑手。”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想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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