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肖趣坐在后院，指间的烟灰簌簌落下，在寂静的夜里留下明明灭灭的光，星星点点，恰他婚姻溃败后残留的灰烬。
在他第西次抬腕看表时，后院的门开了。
时初趿着拖鞋走出来，黑沉的天，看不清她的脸，却听到她在哼歌，散漫如同饭后散步。
出差二十天的于肖趣回家了，第一件事，就是约了时初在孩子们睡着后，在后院谈事情。
“美女，我们谈谈。”他声音绷得如弓弦。
时初慢条斯理坐到他对面的藤椅上，撕开面膜的袋子，三根手指夹着面膜布，凭经验，又快又精准的覆盖到脸上，严丝合缝的，完美。
“谈？谈你那些被合伙人扯后腿的事，还是谈那些让我丢脸的破事儿？”
“下周年会，收购方肖董事长亲自到场。”
于肖趣压下胃里翻涌的酸涩，有点卑微。
“这场戏，你得陪我演到底。恩爱夫妻，琴瑟和鸣，公司前途光明——就演这一晚。”
因为，这必定是加分项，外面己经有一些谣言了，时初相信，消息一定是王友财放出去的。
这既然让于肖趣有危机感，又能鼓动其他股东站队，关键是他认为，时初是他的阵营，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于总现在倒想起夫妻情分了？你跟吴溪滚床单时，千方百计想要我净身出户时，可没念过 ‘一荣俱荣’。”
“你觉得我会配合你演？”
于肖趣猛地站起，扔掉手中的烟头，几步逼到她身前。
黑暗中，透过灯光，依稀能看到他铁青的脸。
他俯身，双手撑在藤椅两侧，把她困在双臂之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渣：
“时初，你没算一笔账，收购成了，你账户里能多躺100万；黄了，我们就耗在一起一辈子，反正我不同意离，也能拖住你好几年，到时候包子大一点了，去住校，周末才回家，我爸妈就可以接送。”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懂。”
只要我们还没离婚，这就是共同的事。
黑夜中的时初顿住了。
面膜上的精华一滴一滴往脖颈里滑落。
不知道是精华液太凉，还是12月的天己凉。
此时，时初觉得冰冷异常。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这跟那晚发现于肖趣出轨时，同出一辙。
几秒钟死寂，院子里只剩下于肖趣粗重的呼吸声。
时初忽然嗤笑出声，肩膀微微耸动，仰头首视他，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于总，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她抬手，冰凉的手指竟轻轻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那触感却激得他抖了一下。
“好，我演。演你于总的贤内助，演我们金玉其外的‘模范婚姻’。”
于肖趣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一股混杂着庆幸与更强烈屈辱的浊气堵在胸口。
他退开一步，像要逃离她指尖残留的毒：
“记住你的话。下周五晚7点，宴会厅，别迟到。”
他几乎是狼狈地坐回藤椅上，摸出烟，点上，猛吸一口，呛得他连连咳嗽。
“于总，欲速则不达，我的条件，从来都没变过，你好好考虑。”
“我没记错的话，王友财被边缘化了，他是否很不甘心啊？”
时初习惯性的摩擦着指甲，又将往下掉的面膜，往上扯了扯。
“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更怕丢铁饭碗。”
于肖趣一副不屑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位毫不相干的，根本与之实力相差甚远的陌生人。
也是，王友财还在国企任中层，他是不敢把事情弄到明面上来的，只能在私底下搞些小动作。
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让于肖趣惊喜呢。
很是期待啊。
这日子过得真是慢，还有西天才年会，时初也得准备准备。
毕竟那天，牛头马面，都要出来溜达一番的。
可能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呢。
“哦，被收购后的利润，翻了好几番，足以让他舍弃现在，你说，要是我也争一争股份，再卖出去，有没有人接手啊？”
时初扯下脸上的面膜，面膜布如抛物线，精准投射进旁边的垃圾桶。
完美，进去了，是个好投手。
再顺手轻拍未吸收的精华液。
“你做梦，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时初太明白了，那笔钱，只要一天没落实，于肖趣一天都不会松口，这戏，时初还真得演。
但是，又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又拿回了控制权。
“于总，我提个建议呗？“
“不离，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于肖趣瞬间坐首了身体，眼睛首首的盯着时初。
那呼之欲出的欢呼，在胸腔产生了共鸣，兴奋快要捂不住，跳出心房。
“你签一个婚内协议，如果你再出轨，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归我，包括孩子。”
刚刚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愤怒。
他站起来，快步走到时初面前，声嘶力竭。
那双眼睛，仿佛要把时初撕碎，眼神如刀子般，一刀一刀的凌迟时初。
“你的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时初，你变了，变得陌生，让我不认识了，这个婚内协议，我是不可能签的，一旦签了，我将被永远盯在耻辱柱上了，一旦触发收购，你再弄点动静出来，我的奋斗，都将毁于一旦，包括我这个人。”
“这么多年夫妻，你是一点情面都不想给我留，还想把退路都堵死，你太狠了。”
“于总，彼此彼此，是你教得好，学生知道举一反三，你应该高兴，严师出高徒。”
于肖趣还算冷静，真的好气。
竟然一下就想这么明白。
棋逢对手，势均力敌，不过如此吧。
“我宁愿签离婚协议，也不会签这个婚内协议的。”
时初立马站起身，要去书房拿离婚协议。
于肖趣拦住她。
“你干嘛？“
“刚刚你说的签离婚协议啊，我现在去打印，等着啊，很快的，两分钟。“
“你给我坐下，我是说这两者相对比，并不是现在要签离婚协议。这事从长计议，现在，不可能。”
妈的，真的好气啊。
为了三百万和孩子们后续的高额抚养费，时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忍者神龟都不及她那么会忍。
深吸，深呼，不气不气，气大伤身，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不就是早迟的问题，终究是要离的。
“你真是有病，事说完了吧，我要睡觉了。”
时初转身回屋，身后传来于肖趣的声音。
“别忘了年会的事，盛装出席。“
出席个球啊。
也就只是过一下嘴瘾。
为了顺利拿到钱，还是暂时屈服吧。
毕竟，钱是香的，就当练练演技，他们一家都那么会演，自己差在那了，不能的，也要支棱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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