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尴尬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门外便适时地响起了侍女的通禀声：“殿下，王妃，晚膳己备好了。”
来的真及时啊，姬昭临正好借此摆脱这尴尬的处境。
“走吧，该用膳了。”
赤鸢也止住了笑，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脸颊，蹦蹦跳跳的拉着阿古娜跟上去。
因为没有外客，所以晚宴布置的不大却十分雅致，一盆炖得酥烂的羊肉汤，清爽的时蔬，还有那金黄酥脆的烤面饼。
晚宴就这么几道菜，略显简陋，虽然没有人抱怨，但是姬昭临还是觉得对不起阿古娜和赤鸢。
来了欮原后尽吃这些粗粝之物了，之前每天都是吃那些精细的食物。
赤鸢被香气勾得食欲大动，坐下后就眼巴巴地看着那盆羊肉汤，小声嘀咕：“好香呀，你们快尝尝，我嬷嬷亲自下厨做的。”
她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给自己舀了一大碗，也顺手给姬昭临和阿古娜各盛了一碗。
阿古娜接过碗，道了声谢，动作优雅地拿起汤匙，小口啜饮着。
姬昭临看着眼前这一幕，赤鸢捧着碗，吹着热气，小口小口喝着汤，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带着些许红晕。
阿古娜就安静地吃着，偶尔抬眼，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和旁边的人，眼神温和。
“嗯，这肉炖得不错，火候刚好。”姬昭临尝了一口，不衷地称赞了一句，声音也放得格外温柔。
“是吧是吧！”赤鸢立刻附和，嘴里还含着一小块羊肉，含糊不清地说，“我跟后厨的嬷嬷说了，要炖得烂烂的，我嬷嬷的厨艺好极了。”
她说着，又夹了一块烤得焦香的羊排，首接用手抓着，啃得毫无形象，却透着一股子率真可爱，比阿古娜还像草原儿女。
这一刻，他不是朔原的昭武公，她不是那位精干练达的副手，她也不是王妃，他们只是围坐一桌的一家人。
……………
李文谦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棉袍，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
他刚从王氏那高门深宅中出来，带着一身疲惫，还没把事办成，王家的态度一如预料的圆滑，既没有明确拒绝派遣子弟去鸿鹄学宫任教，也未痛快答应。
只是说还需斟酌，族中子弟还需历练，那笑容客气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却也假的没边。
李文谦其实知道，玄溟的绝大部分世家大族，其实都押宝大殿下，三殿下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很少人会愿意烧这位殿下的冷灶。
“去张家。”李文谦对身边提着灯笼的小吏低声吩咐，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沙哑，今日在王家搓磨了一整日，王家的那几个轮番跟他打哈哈。
现在只能降低要求去一些门第比较低的，殿下，你的差事可真不好干。
李文谦明白品行端正的饱学之士，三殿下手中并不是没有。
顾守拙这位海内大儒就是三殿下的门客，外人尊称其明远先生，少年成名，才华横溢，他的得意门生也是个个了不得。
李文谦是在帮姬昭临摸这些世家的底呢。
马车在城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门楣远不如王氏那般气派显赫的宅邸前。
这个青阳张家，虽也顶着世家的名头，但只是个虚名，在朔原郡也只能算中等偏下，根基相对浅薄，主要依靠田产和城中几处铺面维持。
通报后，李文谦被引入了个还算暖和的书房，显然这个火盆是仓促之间烧起来的，张家的家主张德元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商人式的精明和忐腆。
郡守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相当大的官了，整个青阳也就一个王氏敢对李文谦打哈哈了。
张德元显然没料到李文谦会深夜来访，显得有些紧张，连忙吩咐上热茶。
李文谦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刚从女人肚皮上爬起来，这小子还真享受，我还在外面奔波吃冷风呢。
“李大人深夜莅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张德元拱手问道，连座位都不敢坐，站在那像根木头一样。
李文谦端起热茶暖了暖手，脸上也换上相对和煦的笑容，但眼底的疲惫和审视却还未散去：“张公客气了，指教不敢当，还是为了鸿鹄学宫之事。
学宫文院开院在即，急需有学识、有担当的贤才任教，某久闻张氏子弟家风淳厚，子弟亦不乏读书明理之人。
殿下求贤若渴，特命下官前来拜访，不知贵府可愿遣派一二贤才，为朔原文教出一份力？”
他没有像在王家那样，语气相对首接一点，但也留有些余地。
张德元闻言，脸上立刻显出几分为难，犹豫着道：“李大人抬爱了，我张家小门小户，子弟虽也读过些书，但才疏学浅，岂敢在学宫任教，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李文谦心中了然，这正是他预料之中的反应，他不动声色地吹了吹茶沫，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张公过谦了，听闻府上有一位公子，年纪虽轻，却颇有才名，于经史子集、乃至天文地理都颇有涉猎。
在朔原年轻一辈中，能得通晓二字评语的，可不多见，我们这文脉薄弱了些，也该出来个能够扛梁子的人。”
张德元一愣，随即开口道：“李大人说的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他确是读过些杂书，性子也惫懒了些，整日里不是躺着看书，就是躺着发呆，全无个正形！
他是有几分小聪明，却无大志气，不堪大用啊！”
张德元对张良的才华是认可的，能够振兴张家的，必是张良，只是不想让他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
“可惜了，殿下深知朔原文脉不振，故特意请了明远先生来鸿鹄学宫担任山长一职。”李文谦模作样的叹了几口气，一副可惜了的样子，“顾公学贯古今，若能有幸能得顾公指点一二，那可是难得的造化啊。”
“明远先生！”张德元猛地睁大双眼，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震惊，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顾守拙顾公，他老人家真要到朔原来，还要在鸿鹄学宫讲学？”
“正是，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顾公竟是殿下的门客。”李文谦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张德元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情绪瞬间拔高了几个高度。
“李大人，承蒙殿下和大人看得起，我张家愿为殿下效力。”
张德元上前一把抓住李文谦的手，“大人，我那侄子平时这个时辰是不会睡觉的，他脾气有些古怪，大人劳烦移步，考察考察那小子。”
张德元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着李文谦往外走，全然忘了此前在李文谦面前那战战兢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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